看皇上臉色。皇上問道:“明鑑什麼?還不快講!”“微臣不敢講,怕聖上降罪下來,吃罪不棄。”“朕赦你無罪,快快講來!”“謝皇上,叩請聖上明察。為臣家鄉河間府,本為九河交匯之所,地勢低窪,雨大之年,淹灌田畝,禾稼受損。雨少之年,地鹼土瘠,野草都不能生長。這裡即使趕上豐年,也只能得六七成;若是乾旱之年,地不納苗,泛起一層白白的鹼末。每逢春季,乾旱少雨,他處百姓皆曰'春雨貴如油',家鄉百姓均說:'春雨鹹如鹽',皆因雨水降下,大雨尚好,能把鹼氣壓下去,最可恨的是像今天這樣的小雨,雨過天晴,日頭一曬,鹽鹼集於地表,田裡泛起一層鹼沫。正趕上這春播之時,種上不出,出苗不長,田裡無苗,家鄉百姓,靠何獲得秋收?為臣想起此事,悲憫家鄉百姓,禁不住潸然淚下。”紀曉嵐說著此語,真的聲淚俱下,一幅十足的感傷情懷。
皇上看他臉上的雨水,真的換成了淚水,難得他有憂國憂民的一片赤誠之心,居廟堂之高,而憂其民。皇上說道:“看你憂心忡忡的樣子,倒是真的憂慮家鄉百姓。每逢雨雪風霜,你常常為家鄉憂慮嗎?”“為臣不敢說謊,無論陰晴雨雪,家中朝中,臣總是惦記著百姓的疾苦。”“好吧!朕就是喜歡你這樣的臣下。那麼你說,什麼時候你才高興呢?”“臣不敢說。”“只管說來,恕你無罪!”“為臣叩請皇上,免去家鄉今年錢糧。”“呵呵,說了半天,你在和朕繞彎子啊!”“為臣不敢!恭請聖上降恩於家鄉百姓,紀曉嵐代家鄉百姓謝恩了。”說著紀曉嵐又跪在地下叩頭,把皇上逗得連連發笑。
乾隆想想說道:“河間府共有幾縣?”紀曉嵐答道:“一十三縣。”“河間府一十三縣,地面太大。這樣吧,朕免去你獻縣本年的錢糧,你看如何?”“謝萬歲。”紀曉嵐連連叩頭,已是笑容滿面。……乾隆皇帝想到這裡,把紀曉嵐叫到御駕旁邊,向他說道:“紀昀你可知罪?”紀曉嵐聽了此語,心裡有點擔心,但見皇上臉上笑呵呵地,不像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大膽說道:“啟奏皇上,為臣不知何罪!”皇上說道:“出京以來,一路上,穀物稔熟,棵粒飽滿,棗李成行,掛滿枝頭,全然一派豐收景象。你為何在去春下雨之際,謊報實情,說家鄉豐年只有七八成年景,快快與朕道來!”紀曉嵐見皇帝想起了去年哭雨那件事,便笑呵呵地奏道:“官道兩旁,良田千頃,加上交通方便,百業興旺,經濟發達,人多地少,勤於經管,自然看上去都有九,十成年景,為臣家居河間城東南面百餘里的崔爾莊,那裡地勢低窪,土地鹽鹼瘠薄,不能和此處相比,今年風調雨順,也只有七八成年景。”皇上本來就喜歡紀曉嵐能言善辯,今天見他如此說來,倒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我倒要看看你紀府如何,便吩咐,下了官道,繞道崔爾莊,今晚駐蹕紀府。
紀曉嵐見如此這般,趕快派人到前面引路。專揀莊稼長得不好的地方走。由河間城離開北京直通大名府的官道,曲曲折折地奔向崔爾莊。
皇上一路所見,確如紀曉嵐所說,田地或是鹽鹼泛白,或是龜裂少苗,莊稼長得低矮弱小與前面所見,相形見絀,頂多能有七八成收成。
到了崔爾莊,紀曉嵐早已派人做好了準備,安排乾隆住進紀府內宅。
這幾間房子雖然不夠高大,卻也典雅清靜。皇上看這紀府並不十分豪華,心中也是十分滿意。
紀曉嵐吩咐人獻上家鄉的金絲小棗。這金絲小棗確是國中獨一無二的特產,核小肉厚,甘甜異常,掰將開來,拉出長長的絲線。皇上吃著十分新鮮,便向紀曉嵐問道:“這樣甘甜的棗子,朕還是第一次嚐到,愛卿為何沒有向朕說起過?”紀曉嵐說道:“這樣甘甜的棗子,為臣也是第一次吃到,所以未曾向萬歲爺啟奏。”皇上看紀曉嵐又與自己開玩笑,心中也不惱怒,便笑一笑接著說道:“愛卿生在這裡,長在這裡,30歲之後進京,為何說第一次嚐到?你可知道欺君罔上,該當何罪?”紀曉嵐知道皇上在開玩笑,也不害怕,便向乾隆說道:“恕臣下奏明,家鄉小棗,廣有種植,但此前並無特色,今年出奇的甜美,實是聖上駕臨,降福於鄉里,棗兒也便十分的甘甜了,為臣在此謝主隆恩了。”說著紀曉嵐跪下磕頭,把皇上逗得滿心歡喜。
晚宴之前,紀曉嵐引皇上來到他家的大客廳,這裡寬敞明亮,擺設考究。只是屋頂的檁木椽子全都露著。原來獻縣一帶人家蓋屋起舍,屋頂是平的。檁木有兩種用法,一種是豎著用檁,橫著用梁,檁木交換處由橫樑架平;另一種是不用大梁,橫著用檁木一齊排開,兩頭搭在前後山牆上即可。紀府內的這間客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