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他老婆剛睡醒。裹著他的軍裝下樓了。
迷龍那傢伙連眉帶眼都活動了起來,像是要偷蜂蜜的狗熊。他躡著個只有戲臺上才能見到的步子躡過去攙他老婆,要說是關切吧,一個真正關切的人絕用不上那樣一臉賊相的——實際上他老婆從夠得著他開始就在揍他的手臂。
然後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迷龍攙了他老婆下來就在他家院子裡大跳華爾茲——當然,那不是華爾茲,不知道是他從哪段地方戲裡抄來的一個,步子,他老婆仍在打他,而顯然這阻擾不了迷龍把事情帶去他要去的方向。我以為他要拖著他老婆在院子裡瘋上十幾個圈子,結果只是掄了半個圈子他就急色大發,擁著他老婆往樓上跑,他老婆這回真有點急,換上了更有殺傷力的肘子,於是迷龍暫時受挫。
我旁邊有一個腦袋開始擠我,我推了一把,給不辣騰出條縫來一塊看。他剛買了早點回來,抱了一捆油條,於是我們可以邊看邊吃。
那兩口子無聲的撕巴剛告結束,迷龍吃了幾下,窩到院角裝作流涕。他老婆也沒理他,坐在他幹活的地方檢查他剛的那點活計。那撐不了多久,這兩位實在是像足了求偶季節的兩隻花鳥,那隻公傢伙在未遂之前絕不會斷了圍著母傢伙繞圈的同心圓——迷龍再湊過來時已經在身上纏了幾塊花花綠綠的布,也不知道在他們老家那裡這叫個什麼,他手上的兩塊小破布轉得風車也似。我們見過迷龍賤,沒見過迷龍這麼賤,眉眼快滴得出水來,一個大粗腰扭得水蛇一樣。
然後那傢伙開始用女人腔唱:“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青紗帳,這邊的這邊的苞米它已結穗,微風輕吹起熱浪。我東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見情哥我的郎……”
我和不辣死死地捂著嘴,可沒法不笑得打跌。我快把剛嚼下去的半根油條從鼻子眼裡噴了出來。
不辣:“浪費糧食!浪費糧食!”
他老婆也在無聲地笑,碰見這麼只大活寶實在很難不笑,而他老婆拿石子投他的時候,迷龍這傢伙做的不是碰,而是湊上去迎,挨兩下不算,還要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