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瞧出急來,他倒是一臉急形於色。
虞嘯卿拔了槍便大步迎過去,一邊開啟了保險,於是唐基便站住了,他並不是個被槍指著面不改色的人,也不想裝。
唐基:“這是做什麼?虞侄,這又是做什麼?……我就到處找,你就到處跑。我就到處補漏,你就到處闖禍……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不能長出雙長腿來就遛短腿老頭子嘛。”
虞嘯卿:“……你腿不短,手也很長,準備了兩年的進攻幾十分鐘被你拆了個乾淨。”
唐基:“拆?這個拆字是從何說起?先是虞家,後是虞師,從黑頭髮到白頭髮,我唐基碰到虞字又幾時有個拆的時候?”
他就摘了帽子讓虞嘯卿看他的白頭,那並不用看,虞嘯卿對他的每一條褶子幾乎象對自己的掌紋一樣熟悉。
虞嘯卿:“我三十五,認識你三十五年了。”
唐基:“我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虞嘯卿:“……你去哪裡了?”
唐基:“去跟軍部通話呀。違令不從,這麼大的事,我這個專收後梢的能不跟軍部通話嗎?”虞嘯卿瞪著他,沒有絲毫的信任,而唐基悻悻得幾乎有些憤怒了:“你們虞家的人都好惹禍,永遠是我姓唐的來挽回!我兩條老腿扛一張老臉,力求挽此局於狂瀾啊!”
虞嘯卿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把槍收了,他打不下手,要打得下手一早已把李冰崩了,然後他掉頭就走,是要離開這裡的架勢。
唐基就跟著:“走慢一點。要不要脫了鞋子讓你看我腳上的泡?”
虞嘯卿:“沒殺你是因為殺也沒用了,我殺光了我父親的兒子,不想再殺他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是怎麼挽你的狂瀾,你也不用挽了,霧很快就要散了。也別跟著我,現在殺頭也不夠時間把兩團兵力送過怒江了,我闖不出禍來了。”
唐基:“就夠時間把你自己弄過江去送死?”
虞嘯卿:“我在乎的人都在對岸,就要死了。活著的人我已經得罪光了,不用再在他們眼前丟人。”
唐基:“這又是說什麼話?上峰對師座此次渡江做火力偵察地奇著險著大為激賞,鈞座都說要破一下酒戒,攜眾為你舉杯遙祝……”
虞嘯卿愣了一下,站住了,詫異兼之憤怒:“什麼什麼?什麼火力偵察?”
唐基:“這次火力偵察啊。鈞座稱你為東方之巴頓,而且這滇西山地可不是他那北非沙漠可以比的。鈞座說早該有此一仗,以一次強火力偵察拔敵軍入我心腑之刃,得兵家必爭之險,居偉功而至謙……”
虞嘯卿:“什麼偵察?你們又在搞什麼鬼?這樣大規模地進攻,虞師前鋒,兩師殿後!光送軍部的報告都能堆個屋子……我恨不得連下輩子的力氣也拿出來用了——偵察?!”
唐基:“以我幾百萬袍澤,幾萬萬同胞,它就是偵察。”
虞嘯卿眼瞪得什麼也似,那並非發傻,他從沒用過這種邏輯,但屢見人用過這種邏輯,他也迅速明白了唐基在用一種什麼方式力挽狂瀾——最後他只好苦笑。
虞嘯卿:“偵察……往下你就要告訴我,我是個女的。你們有能耐,整個團的生死也能當粉筆字擦掉寫上新的。山上面打得很慘我告訴你,我推演過幾百次我知道會打得多慘,這樣慘烈的打法說成發之偶然的渡江偵察,這樣大家就有面子了,說給外人,外人也只恨沒生個更大的大拇指,而且你把我救了,必死之過立成軍功,誰也別開罪誰,大家湊合過。哈哈。”
唐基繃著臉,他能立刻把臉繃得再沒一絲笑紋:“開罪就不要談。不要以為上峰會記你的仇,沒度量能用你這樣的下屬?”
虞嘯卿:“我感激死了。再見。鬼門關裡再見。”
唐基:“站住——就去尋死啦?愧對一個人就要死,愧對了幾萬萬人也不外乎是個死,所以你不用急。你拿的主意是不是就是上了南天門,被那個天靈骨都長反了的傢伙一問,然後抹脖子就死?哈,我都死啦,你們白死就白死吧,我管不到啦。”
那自然是虞嘯卿明白不過的心思,可被人說出來——而且是這樣說出來就另一回事,虞嘯卿恨恨地瞪著他,唐基也不吭氣,倒是那個炮兵指揮跑過來探頭探腦。
指揮官:“唐副師座,那個炮……”
唐基:“打呀!調你們來做什麼?虞師長說怎麼打就怎麼打!軍裡還要調重炮來,狠狠地打!”
虞嘯卿便有點愣了,一個一個的訝然,每一個都到了讓他失驚的地步——而唐基仍在那裡向一腦霧水的指揮官拍胸脯子:“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