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情,那傢伙咣咣敲打著桶沿。“諸位早也油成精了,知道瘧疾傷寒殺我們比日本人殺得還多,而且這是我的團,哪怕這就麼二十二條……”
克虜伯的犯渾是陣發性的,“二十三。”
死啦死啦仔細瞧了瞧他,“沒見過這人。”
“撿來的。”蛇屁股酸酸地表明我們的立場。“炮兵,所以肥頭大耳。”
於是我們看清了人能勢利眼到什麼地步,死啦死啦立刻就像馬克·吐溫的人物瞧見了百萬英鎊,“肥嘟嘟地養眼啊。什麼炮?”
克虜伯回這話的時候終於不是帶死不活了,甚至有種軍人的精確,“PAK37,戰防炮。第一主射手。”
“打過日本坦克嗎?”
“打過。筷子捅豆腐,穿啦。日本坦克好打,德國坦克才不好打。”
我因我的坦克恐怖症而頗有悻悻,“你從外國回來的?打過德國坦克?”
克虜伯要死不活地說:“肚子餓了才要吃飯嘛。肯定是坦克結實得打不穿了。所以才要把戰防炮搞好。”
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就是個簡單不過矛和盾的邏輯,從個吃貨嘴裡蹦出來,就是把我噎了。
克虜伯繼續他半死不活地抱怨:“這裡沒炮。”
“會有的會有的。”死啦死啦對克虜伯承諾,然後就開始嚷嚷。“老子的團,哪怕就這麼二十三條,他也是乾乾淨淨的二十三條!誰要被寄生蟲耗死了,要埋我都請他換塊兒地兒。脫!——衣服進這桶,人進那桶。——給我泡!”
那是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一刀,我們打算脫。但忽然想起什麼又停住。有幾個沒腦子的。被人附耳了一下,看了眼身後的某個房子。也就一臉怪相地停住。
死啦死啦也斜著我們,他倒還真沒想到這麼一道簡單命令都會被我們拒絕。
我們一幫,有些脫光了膀子,有些敞著懷提著褲子,一臉怪相地瞧著他。
疾病造成的非戰鬥減員比日軍還要命,他說的是實情,而且我們肯定,他要我們做的事情不會害死我們。
可是就會有一個女人看見我們的裸體,我們想女人,越想就越羞於在女人面前暴露出我們的裸體。
我們中間只有一個王八蛋在嘿嘿有聲地樂,迷龍哼哼著歌,快手快腳地脫。死啦死啦的眼球立刻就被他吸引了,這可不是個傻子。
於是他過去拍了迷龍一巴掌,看了看自己的手,當然,那種觸覺一定來自一個每天洗一到兩次澡的人。
他瞪了眼迷龍,迷龍樂著,把自己屁股上的肉拍得分外響亮。
“你倒是挺乾淨。”死啦死啦說。
迷龍便衝他亮腋窩,“要聞不?香的。”
死啦死啦便打量了一眼被我們回望過的某間屋子,用不著去看,他有十分十的數了——於是那傢伙掉身走回了佇列之前,方便罵人的位置。
“蒼蠅老鼠蟑螂跳蝨女人!老子的團有乾乾淨淨的二十三條男人,不是女人!要女人你沒被日軍打死的話可以儘管去找!這個團不帶!只有我待過那個鴉片團才帶女人!”
迷龍就不樂了,有點兒發矇,“老子在南天門帶上的啊!你看見的啊!”
死啦死啦讓我們看清一個小人可以得志到如此地步,“那時候我沒團!現在我有團啦!”
我們立刻開始可著勁打擊他。
“什麼團?”
“瞧不上鴉片團,你比得上鴉片團?班長都能娶小老婆。”
“炮灰團。”
“哪兒有團?鬼的團啊。”
“再來一個班,他就夠一個排嘛。排座啊,大鬧傷身。您小搞下就成啦。”
死啦死啦不理會,宣佈道:“你們就是我的團!三天後領人領裝備——你們這樣的垃圾我還能領來一百多群,這就是我的團!打仗時候我把你們老婆孩子排在隊頭還是隊尾?迷龍,你晚上辦事就讓這幫活鬼跟旁邊打拍子?”
迷龍哼哼哈哈,儘管死啦死啦真的很嚴厲,但我們想起這段時間的晚上就忍不住鬨堂地樂。
“每天早上我跟你們說別支帳篷啦,拿傢伙,別拿錯啦,是拿那根槍桿子?這時候了,男人去死。沒死了再來管女人的心思。我沒閒暇替你想那門心思。所以,我的團。要女人出去找,要牽家帶口進來,滾蛋。”死啦死啦乾脆地說。
迷龍已經不再笑了,也不哼哈,以一種我們很熟悉的悲壯表情站著。我們也不笑了,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正笑的傢伙是當真的。
迷龍臉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