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做了親密接觸後開始忍無可忍地大叫:“要死人啦!”
喪門星表示贊同:“是啊。他是好人,要槍斃好人一定是靜悄悄的,砰啦。”
蛇屁股罵道:“我說這個死脫了頭的開車的!”
一袋米砸在喪門星身上,那是迷龍乾的,“你說誰呢?你還真是個喪門星!”
喪門星在這會可不像個順民,拉了個馬步架子準備迎戰,可他顯然沒在一輛快把人顛作五癆七傷的車上練過馬步,被顛得摔在郝獸醫懷裡。
我在同一次的顛覆中被顛撞在阿譯身上,這麼顛,可阿譯在想著他茫茫的心思,帶著一個茫茫的表情和紅腫的眼睛。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不可能做成他那樣的人,讓大家舉手說,然後舉手的是除你外的所有王八蛋,你真會現在死嗎?”我問他。
阿譯立刻用一種警惕的表情看著我。
我解釋說:“我不是要損你,阿譯,只是好奇,真的。”
“如果我問他們,你不可能做成他那樣的人,舉手的也會是除你之外的所有王八蛋。”阿譯反擊道。
我說:“別把我除外。我也會舉我自己的手,因為我不想做他那樣的王八蛋。”
“真的?”
“嗯。”
於是我們彼此頂牛一樣瞪著。我堅持著不讓他看出我眼裡的東西。
“阿譯很少有能傷到我的時候,比如說現在這種時候。
可你如果一直和他磕巴著說話,一會兒他說話也會變得磕巴,這時候你再流利地和他說話,他會氣得更加磕巴。這就是阿譯,一張網眼開得過大的網,大魚輪不到他,小魚全流跑啦。“
阿譯掉開了頭,堅持是沒有啦,曾經的堅持現在成了偏執。
“你們都是王八蛋,他不是。所以我想做他那樣的人,我也能做成他那樣的人。”阿譯看著車外路邊嶙峋的石頭說,“哪怕我現在跳下去,我也就做成了他那樣的人。”
我拍了拍他,“得啦得啦。別擰啦。我輸了,你羸啦。”
阿譯用偏執的方式表達了他的不屈,同時也在說,死啦死啦——叫著這個名字的人死定啦,我們渾噩地被叫醒,再渾噩地回去,雲南有很多雲,但只有阿譯這樣踩著棉花過日子的人才會覺得這和我們有什麼干係。
了不起的是迷龍和喪門星,在我和阿譯說話的時候一直你一拳我一腳地沉默往來著,這樣顛的車上那樣的拳腳傷害倒不大,但人終會被打急,我和阿譯不再說話時那兩位便扭在糧包上滾打。
迷龍邊打邊說:“老子老早就看你不順眼!”
郝獸醫勸架,“要不要好好活啊?這都糧食啊!”
克虜伯積極地從那兩位的身下搶救著糧包。我看著車後遠逝的山景。
我向死啦死啦告別,一千人死了,但這裡還有二十來個不要臉的得活。我心裡終於有點兒痛了,因為我剛發現他的有趣。
我們已經煮好飯了,克虜伯的碗完全攔住了他的臉,他在扒飯。
那傢伙放下碗,打了半個飽嗝,只是半個,然後說:“餓了。”
我們都不理他,我們沉默地扒著飯。
第十二章
已經入夜了。
我將我的手在狗肉的頭上懸停了半分鐘之久,終於落下。狗肉仍然躺著,對我落下的手也只是表示一聲不滿的嗚咽,它仍然看著我,用人的眼光來看它悲傷而沉默。
我也悲傷,一種因無能為力和無所事事的悲傷。我終於有膽揉著它了,邊揉邊說:“狗肉,好狗狗,好狗肉。”
它不反抗,這種不反抗就對跳蚤的不屑應對。我揉它,抱它。
“狗肉,好狗肉,你主子死啦。以後跟我混吧。咱哥兒倆聯手,天下無敵。鬥嘴皮子我上,打架,比如說打迷龍吧,你上。咱們就文武雙全啦。”
狗肉看了看那邊在火堆邊鬧騰的人們,不贊成不反對,只是掙了掙。
今天埋鍋造飯之後,我們並沒撤我們的火堆,絕不是為了幕天席地的快樂聚會——因為一幫子人瞪著,迷龍和喪門星正在劍拔弩張。
審過死啦死啦一遭後,他又再無音信。除了阿譯的號啕,我們什麼也沒能做,我們告訴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但我們的情緒仍然陷入低谷。
吃飯、睡覺、鬥嘴、打架,不辣和蛇屁股合而復分分而複合的好幾趟,迷龍現在把矛頭對準了喪門星,那天的架只是個引子,他知道如果沒削翻這個據說能打敗他的人,他便永遠不能做他慣做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