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自己還能再多活五分鐘。
我站了起來,瘸向這L形走廊的拐角處,迷龍愣了一下,沒說話跟著,當看見我藏在拐角裡,他樂了,我發現連同阿譯在內,我們僅存的二十出頭的人也跟了上來。
迷龍看出我的心思,“多幹一兩個?”
我簡單地嗯了一聲。
於是迷龍向所有其他人揮著手,“後邊貓著去。我們死躺了,你們上。”
大家已經沒得選擇了,於是很聽話,這地方實在沒什麼藏身處,他們只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可能避過第一陣彈雨更便於撲上去用牙撕咬的位置。迷龍夾塞到了我的前邊,不辣在我後邊,我們三個看來將是第一批死的。我不放心地看了眼阿譯,他現在看上去倒也平靜了,用雙手握著他的手槍,雖然沒舉起來,但槍口確實沒指著我們,而是指著拐角的方向。
我捅了捅迷龍,向他伸了一隻手。迷龍稍後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腰上彆著撬棍,手上拿著沒下過刺刀的三八槍,他一個人佔有了全體三分之二的武器,還特無辜地看著我,“你要啊?”
我問他:“你不指望你被機關槍掃的時候,我只能在旁邊對日本人吐口水吧?”
迷龍樂了,“那倒挺像你乾的事。”
我有點兒氣結,但那小子下了三八槍的刺刀給我,他尋思了一下,乾脆把那支槍也遞了過來,我很振作地去接,但他是把步槍交給了不辣,這讓我有點兒發愣。最有用的武器並沒交給我,我發現我不比阿譯好多少,我出了最多的主意,卻並不被信任。
迷龍拔出了他的撬棍拿在手上,那玩意兒對他的距離和身板來說確實都更加合適。不辣迅速檢查了一下他的槍,把槍揹帶解了下來,猶豫一下,交給豆餅,“等我們都死了,你上去勒。”
康丫探出頭問:“有我的沒?”
不辣回頭罵道:“生得比驢還笨。你待會兒問鬼子有我的沒?”
康丫辯解道:“天地良心……”
“閉嘴!”我喝止了他們死到臨頭的辯論。
好吧,他們閉嘴了,我知道他們只是想緩解一下緊張,我們這樣貧著開始,也就這樣貧著結束……
一個人影和他的機槍一塊在門口晃盪,我聽見一聲輕輕的咳嗽。
那雙腳在門外輕輕地停住,從聲音我們聽得到他在吸氣,吸進這倉庫裡嗆人的煙霧,以便讓自己前行時不受太多幹擾——這是一種很古怪的處事邏輯,但是他成功了,又輕輕咳了一聲後他便可以壓制住了。
我們也在輕輕地咳,我衝身後那一片狠狠地揮著拳頭,讓他們捂住自己的嘴。
那雙腳踏了進來,在牆上的彈孔前停頓了一下,在迷龍撞開的門前又猶豫了一下,但基本沒有停滯,他越來越靠近我們所呆的拐角。
迷龍舉著撬棍,我平持著刺刀一個刺的姿勢,不辣為了更好的射界,稍偏離我們的身後,從一個小銳角上對著拐角,豆餅把槍揹帶勒在兩隻手上,其他人像一群撲食動物的標本一樣待勢著,我們很像一組群雕,如果留到很多年以後可以讓後人見識一下什麼叫一無所有。
腳步聲停住了,停在拐角那頭。
我聽見身後一聲輕輕的咳嗽,我回頭,郝獸醫正死死捂住不辣的嘴,不辣端著槍,一臉闖禍了的表情看著我。
然後那個腳步聲開始動了,你可以想象,他也知道咳嗽的人一定失驚,於是一個橫向的跳躍,把槍口對準了我們。
不辣“砰”地開了一槍,“殺”“啊”“哇”“呀”——我們齊聲開始嘶聲大叫,二十來條嗓子在這封閉空間裡做這樣的獅吼真是讓叫的人也夠一嗆,它足夠把人吵死。
迷龍和我撲了出去。
那個人是可以開槍的而沒有開槍,也許是被我們吵昏頭了,也許是看清了我們,總之有很多解釋。距離太近,迷龍都來不及揮撬棍,直接撞上了他,將他猛撞在牆上倒下然後被迷龍用沉重的身軀砸住,我閃開了迷龍的背脊錯步到兩人側面找來襲者的要害時,迷龍已經半點兒不耽誤地揮起了撬棍打算砸爆對方的頭,而我也用刺刀對準了來人的下頦,打算由下至上地直通到天靈蓋。
那個人平靜地對我們說:“喂,我是你們團長。”
我們呆呆地擠在並不寬敞的走廊裡,迷龍的撬棍揮在半空,我的刺刀頂在來人的頦下,不辣保持著一個拉栓上彈的姿勢,退出的彈殼還在他腳下旋轉,豆餅蹲踞著展開他的槍揹帶,像是個六扇門裡的狗腿子,郝獸醫好像要咬人,蛇屁股好像要撲人,康丫窩在某個門旮裡不易被打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