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餅抽泣著說:“死啦。”
不辣把這當作一種修辭,“我說的是死哪兒去啦……”
然後他看見要麻的屍體,便猛地站了起來,又立刻被死啦死啦拽住一隻腳結結實實地拖倒。
、“死啦!要麻……”不辣沒能悲憤下去,因為叮噹脆響了一聲,死啦死啦把一個拉了環的日式手榴彈舉到他的臉邊。死啦死啦盯著樹冠裡透出來的火舌閃光,而我們死盯著他-那傢伙沒有半點兒要把手榴彈扔了的意思。
迷龍的聲音有點兒乾澀,“……扔了啊。”
我也差點兒發不出聲來,“……喂?”
死啦死啦終於蹦了起來,在陡坡上猛跑了兩步才扔出那個手榴彈,他趴下時子彈快在他頭皮上犁出溝來,而那傢伙把頭低壓在土層裡大叫:“迷龍!”
迷龍剛把自己從臥姿調整成跪姿那個手榴彈就在樹冠中爆炸了,死啦死啦把它拖成了空炸,硝煙在樹冠中炸開,而殺傷碎片不僅飛在樹冠中也飛在我們中間。機槍停止,一名日軍掉在樹下的灌木叢裡。
迷龍對著原來噴吐火舌的地方打了兩個扇面,我們也爬起來跪姿射擊,不辣開槍前很愣了一下子,因為他的槍口仍插著康丫插上的野花。不辣喃喃地罵著開槍,花瓣花梗在衝擊中粉碎紛落。
又一名日軍掉下來,機槍手和著他那挺歪把子掉至中途戛然而止——他是用繩子綁了腰把自己固定在樹上的,於是便搖搖晃晃地掛在那裡。
九二機槍的轟鳴加入了我們,我們僅存的那挺重機已經在坡下架好,開始向另一挺樹冠上的機槍打概略射擊。他們算是吸引了那挺機槍的火力,但灌木叢裡的那幾個散兵仍在向我們這些排頭的射擊,他們距離更近,打得準而狠。
迷龍開始“噠噠”“噠噠”的短點,在還剩幾發子彈的時候便換了彈匣,順手把換下的彈匣往坡上一摔,讓它一路聲音地滾下。我瞪著迷龍不知道他幹嗎搞這套花樣,而陡坡上的灌木叢裡一下衝出了四個日軍,倒有兩個舉著手榴彈。
迷龍開始現出一種被餡餅砸到的得意表情,“賊好騙啦!老子有的給你們吃!”他又叫又笑的時候也就開火了,“噠噠”了四次,灌木叢裡再沒有站著的日軍,兩個沒及扔出的手榴彈轟然爆炸。
打好了支架的重機槍此時也顯現出持續火力的優勢,剩下那挺日軍的機槍很快被打啞了,於是樹冠下又多出了幾個掛著的人體。
迷龍笑逐顏開地轉向死啦死啦,“我尋思回頭再找你學幾個損招……”
死啦死啦根本沒功夫搭理他的歡喜,他跳了起來:“走!走!”
坡下的主隊終於跟我們續上,重機槍組愛惜地在收起他們威力強大的武器。
死啦死啦招呼著:“不要啦!走!”
“不要啦?”迷龍實在是詫異得不行,不過也沒詫異多久,一發冷槍把剛衝上來和我們會合的一個士兵掀翻,仍然和剛才一樣,滿目黑沉沉的森林,如果能捱到天亮也許有些須的可能找出他們。
死啦死啦叫道:“跑啊!不會打仗還不會跑?!”
於是這個隊伍終於開始跑。死啦死啦回沖了幾步,掀翻了重機組仍抬著的那挺機槍,讓它順著坡道滾了下去。他又跟著隊伍跑了兩步,然後停下了。
不辣和豆餅一邊一個,一跪一坐地在要麻的屍體旁邊。不辣什麼也沒做,豆餅在給要麻永遠不好好穿的軍裝繫著釦子。
死啦死啦一個大飛腳過去,跪著的不辣被踢得嘴啃地,跳起來便要打,死啦死啦一個大耳光足揮了一百多度摔將過去,毫無疑問他把不辣給打傻了。
“好了嗎?”他問不辣。
“……好了。”
於是死啦死啦又加了一腳讓不辣加入逃跑的行列,一邊大叫:“迷龍,你自己的人自己管!”
迷龍仍在對著黑沉沉的樹林裡猛瞄卻毫無收穫,聽了這話他開始犯愣,“我自己的人?誰呀?”
我把他腦袋扳到能看見豆餅的位置,然後開始加入逃跑大軍。
迷龍猛省,過去一把揪了豆餅的背具把他拖翻,他們倆是我們中間最後一個開路的,豆餅在被拖拽時一直看著他曾經的庇護者。
僅僅在那個坡道上下我們便扔下十數具屍體。
我們在黑暗的叢林裡狼奔豕突,既成潰軍,便再也談不上隊形。羊腸小道的樹密得象牆,不斷閃動著槍火,於是我們也不斷有人倒下。
死啦死啦拍打一個憤而停留還擊的部下,“跑!不要還擊!”
他剛拍到那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