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頭目只好乾咳嗽,這種緣法什麼的恐怕說服不了任何人。
小頭目:“道是我找的。走大路早被鬼子追上,走這裡都被咬住不放,被咬住就不得過江。想啊,你們怎麼過江的,只要看見了,那地方人人都會過。不想鬼子在禪達後方冒頭吧?走這條道好,走這條道,過完人就把橋炸了,鬼子再咬不住,大家太太平平回去。”
他還是土頭土腦的,像個禪達那邊也常見的獵戶,可我們現在啞口無言,他幾乎堵死了我們每一條反駁的路。死啦死啦一直沒說話在聽我們爭,這回就又低下頭去標他的地圖,大部分人哄的一聲作鳥獸散,只扔下來的一兩句話說明他們並沒把小頭目描繪的當作通途。
迷龍:“和尚和尚,碰見和尚就沒好運氣。”
不辣:“絕路啊,比他的禿腦殼還絕。”
我還站在那裡,死啦死啦還在畫他的圖,那地圖精細到除了軍隊沒人用得上,題頭還標著“機密”兩字,但已經被他毫不客氣地標滿了諸如日軍駐防、兵力、據點、炮樓之類的符號,而世航氣得嘟著嘴翻白眼,小頭目笑得像是沒有聽見。
死啦死啦:“橋叫什麼名字?”
世航和尚:“山裡人自己搭的橋,哪裡有得名字。”
死啦死啦便在地圖上打了個記號:“好了。”
小頭目:“那就是這條道?”
死啦死啦:“聽法師的,隨緣。”
小頭目:“我們會把國軍兄弟送到地方的。”
死啦死啦:“那不是最要緊的。”
小頭目:“遠來是客。”
他拍了拍世航和尚,和尚好了些,向我們稽個首,跟著他的頭兒去趕隊伍。我還站在那,等著他們走遠,也看著我們這支蕪雜不堪還負擔沉重的隊伍,整天整夜地從一個地方掙扎到另一個地方。
我:“猴哥,這好像是去西天的路噯。”
死啦死啦:“八戒,說不出有用的話就做點有用的事。”
我:“你見過那種橋的,郝老頭拿支老套筒都守得住,費點心瞄準,一槍能穿幾個。你當然會記得被人打過伏擊的地方,能在那打還人是個想起來就痛快的事——日本人也會這麼想的話,咱們要去的就是鬼門關。”
死啦死啦:“你覺得可能會死,我覺得可能會活。虞師座說的,青菜蘿蔔,各有所好。”
我:“那幫紅腦袋做什麼了讓你信呢?因為小瘋子過了怒江?我們也過了呀,不稀奇,我不信共產共妻的鬼話,可紅就是靠不住,火燒燒就完,血流光就死,都紅的。紅的又怎麼看我們?老冤家了。你看他們那隊長像是忘事的人?還有,你沒看出他們眼饞我們手上傢伙?他們也許就想我們跟鬼子拼個清光。”
死啦死啦停止了迭他的地圖,把他的衝鋒槍往上抬了抬:“這個?”
我:“你沒見他們窮得連蝨子都喂不起……”
死啦死啦一臉關心地把住了我肩膀,然後一膝蓋頂在我肚子上,他放開我,一邊瞄了眼隊尾以確定沒人看見,然後繼續迭他的地圖。
我佝僂著,惱羞成怒地嚷嚷:“好,小太爺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拿著樹棍子衝鋒,他們叫這希望?你也快被他們逼瘋啦,扛得住你就打個哈哈,動什麼手啊?虞嘯卿說仗打成這樣,全中國軍人都該死。你覺得你例外,你拿門小炮敢跟整個炮群對轟啊。現在你也成該死的貨啦,連幫叫花子都比你強啊——還是紅色的!味道不好受是不是?哈哈,難兄難弟啊,我天天都覺得我該死!”
死啦死啦看起來快爆炸,但他壓制著,最後他成功了,用地圖敲我的頭盔。
我:“別碰我!”
死啦死啦:“得啦。知道為什麼讓你做我的副官?因為你覺得自個該死而不是別人,這就叫還有得救……話說回來,有空覺得自個該死不如多做事。”
我:“這種屁話不要總說,沒人想做你副官。”
我非常清楚我的憤怒已經成了悻悻,他也很清楚,乾笑兩聲,把地圖鄭重地用油紙包了才收回口袋。
我:“那地圖哪來的?那東西不比戰防炮好弄。”
死啦死啦:“虞大師座親自監繪。和戰防炮一起來的。”
我:“連這種東西也預備得有,你到底過江來做什麼的?”
死啦死啦:“幫你老爹搬書——走啦走啦,鐵柺李,拐起來。”
然後他開步,我只好咧了咧嘴,跟在他的後邊。
他過江,為了偵察,為我軍一直在說卻從未有做的反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