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三家巷 作者:北方刷刷

那雙誠實的大眼睛,把陳文雄、陳文娣、陳文婷、周泉、何守仁都輪流望了一遍,好像在向大家致謝。這時候,他特別崇拜陳文雄、何守仁這兩位兄長輩,崇拜得簡直要站起來,對他們兩人說些讚美的話。他想起四年之前,他們剛從中學畢業的那個晚上的情景。那個不平凡的夏夜,他兩人曾經和李民魁、張子豪,周榕換帖結拜,發誓要互相提攜,為祖國的富強而獻身。看來他們五個人都是信人君子,說得到、做得到的。想著、想著,周炳不知不覺站了起來,對著陳文雄、何守仁說:

“你們真是熱心家!我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可是說不出來——你們……就……等於……用不著說,不只罷工工人感激你們,——凡是中國人都會……感激你們!”

陳文雄擺了一擺手,表示不在乎的樣子。何守仁縮著脖子,聳起肩膀笑。大家又閒談了一會兒,周炳回了家,陳家姐妹和周泉、何守禮幾個人到三樓上姑娘們的書房去了,客廳裡只剩下陳文雄和何守仁兩個人。何守仁對陳文雄說:“周炳以讀書人的身份,整天和工人們周旋,過去曾經成為笑柄。想不到省港罷工爆發以來,他們平素喜歡跟工人來往的,倒佔盡了便宜。你聽見沒有,說他們周家兄弟好話的人,的確不少呢。尤其是這個周炳,他在罷工工人裡面,簡直成了天之驕子!”陳文雄點頭同意道:“不錯,他是一個戇直的人。戇直的人往往就是一條心!共產黨最喜歡這種頭腦簡單的材料了。對於我們這種有點頭腦的人,共產黨就一籌莫展。”何守仁說:“對極了,對極了。說到共產黨,我倒要向你請教,你看國、共合作長久不長久?”陳文雄笑道:“這就要看共產黨的態度了。如果他們乖乖地跟著國民黨走,那麼合作就長久;如果他們硬要工人登上皇帝的寶座,那麼合作就很難維持。”何守仁故作吃驚的神氣說:“工人?——皇帝?可是我不明白……你自己怎麼看這個問題,你不也是一個工人麼?難道要你當皇帝,大家都服從你,——那還不好麼?”陳文雄搖頭道:“我是一個工人,但是我不是一個共產黨!”往後他們就談起國民革命該怎麼革法,聯俄、聯共、扶助工農對不對,怎樣才能夠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省港大罷工還要堅持多久,誰領頭來辦這一切事情等等,一直談到深夜。在那個時候的廣州,這樣的談話已經成為一種十分流行的風氣了。

到了八月十一日,白天舉行了肅清內奸大運動的示威遊行,晚上就在東園的大禮堂裡演出話劇《雨過天青》。這裡原來就是一個劇場,裝置雖然陳舊一點,還算是很不錯的。天還沒黑,觀眾早就坐滿了。他們都是罷工工人,在場裡面興高采烈地談白天的示威遊行,又打又鬧,又說又笑,有些年輕人不停地吹著唿哨,催促開場。陳文婷早就化好了妝,但是她沒給工人演過戲,聽見臺下嘈鬧,自己就顯得很緊張,老是揭開幕布向外面張望。周炳安慰她道:“不要緊的,婷!把信心提高一點,我們互相信任就行了。別看他們粗野,其實他們是很敏感的,很富於共鳴的。”陳文婷用手按著心窩說:“好,我聽你的話。你看——我現在安靜了。”其實周炳心裡也感到緊張和混亂。那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他在這吵嚷忙亂的後臺的環境中,老聽到一種他很熟悉的聲音,十分像區桃在對誰低聲說話,等到他仔細一聽,又沒有了。他使勁搓捏著自己的耳朵,又喝了一杯冷開水,可是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又聽見了。這樣反覆了四、五次,他心裡有點著慌。後來他把區桃的小照片掏出來,豎在他面前的化妝臺上,對她說道:“桃表姐,你幫助我把注意力集中起來,給我足夠的勇氣,讓我把這個戲演好吧!”以後,果然慢慢地鎮定下來了。那天晚上,整個戲演出得很順利。每一個演員都感覺到觀眾對他們不是漠不關心的,而是支援和愛護的,任何感情上的輕微的波浪都能引起迅速的反應。這裡面,只有陳文婷出了一點小差錯。她的性格本來應該是兩面的。一面是愛國,同情周炳的行為,想跟他一起回廣州;一面是懷疑和動搖,捨不得家庭生活,捨不得香港的舒適和繁華。但是她突然覺著這樣不帶勁兒,不夠理想,配不上週炳的堅強性格,她就自動把英雄那一面加強了,把軟弱消極那一面減少了,說了一些不該她說的大言壯語,使得整個戲幾乎演不下去。後來大家在後臺圍著她,把她勸說了一頓,她才勉強改正了。戲一幕一幕往下演,陳文婷開始想拖住周炳了,工賊出來了,這對青年男女之間,他們和其他工友之間的糾紛開始了。最後全部的糾紛都集中到一個場面上,事情弄得不可開交,罷工幾乎流產,周炳決定不顧一切,拋棄愛人,帶領願意罷工的部分工友回廣州的時候,工賊的陰謀被揭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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