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1 / 4)

小說:三家巷 作者:北方刷刷

說道:

“好材料!長大了,準是個出色的海員!——共產主義的海員!”

天黑了。槍炮的聲音逐漸稀疏下來。月亮還沒有升起。那火災區域的上空煙霧瀰漫,紅光忽暗忽明,時時傳過來建築物倒塌的巨大的聲響。……

35 長堤阻擊戰

晚上九點鐘,國民黨軍艦寶璧號停泊在白鵝潭江面上。潮水微微地湧著,艦身輕輕地擺動著。四周沒有燈光,也沒有一隻小艇。初升的月亮把它照得又灰暗、又寂寞,好像一座無人的小島一般。張發奎在軍艦的甲板上來回走著,眼巴巴地望著沙面,不說一句話。好容易盼望到陳公博坐著日本海軍的摩托艇回來了,他才悄悄地透了一口氣。陳公博踏著吊梯走上甲板,到了張發奎面前,第一句話就說:

“老兄,我們得救了!”

張發奎問他詳細情形怎樣,他接著說道:“開頭,他們總是百般作難,不肯答應。經過我一再開導,說中、日兩國,同文同種;說中國的革命,一向得到日本的幫助;說反對共產黨,反對赤化,我們是一致的,諸如此類。後來,他們總算答應了。但是他們又不肯正面去進攻共產黨,只是找一種藉口,說是要派陸戰隊到南堤去保護他們的‘博愛醫院’,看共產黨方面的反應如何,再定下一著怎麼走。我想,誰管他什麼博愛醫院,什麼平等醫院,只要日本陸戰隊和共產黨一接觸,這出戏就算開了場,事情就有了門兒了!你說是麼?……至於條件,日本人總是羅羅嗦嗦,小裡小氣的。說來說去,無非是什麼取締排日運動,敦睦兩國邦交那一套。我想都不相干的,就都答應下來了。你以為怎麼樣?”

張發奎摹仿外國將軍的姿勢,手扶船舷,抬頭望天,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好像打了勝仗的人故意不談戰爭,說笑話的人故意自己不笑一樣。陳公博見他這樣出神,就繼續往下說道:“本來呢,這並不是一件怎樣了不得的好事情,也只是逼不得已而為之的。這樣做,難免天下後世那些尖酸刻薄,毫無用處的無聊文人胡說幾句什麼借外國人的刀,殺中國人的頭;胡亂比擬什麼秦檜、吳三桂之流,外加一些不倫不類的廢話。但是試問有哪個賢明的政治家,能夠放棄當前的功業,去博取那身後的虛名呢?況且我說,這是逼不得已而為之的!兵,我們是調了不少。真的,不能算少;北面調了繆培南師,吳奇偉師,周定寬團,陸滿團,莫雄團。這還不算。東面又調了黃慕松師,薛嶽部,許志銳團,潘枝團。此外,西面還調了林小亞部,李芳部。河南這邊自然還有第五軍的警衛部隊和機器工會的第一、第二、第三三個大隊。但是,打仗是打仗,不是趕集。——我很懷疑:錢,他們是要的,但是來不來呢,那可沒定準!就是來了,是不是肯真打呢,那更加難說!今天中午,他們不是佔了觀音山麼?可是歇了幾十分鐘,又說失守了。什麼失守?就是要加錢!人家日本軍隊雖然小氣,可沒有這種流氓作風,說多少,是多少!”

讓陳公博說完了,張發奎就對著滾滾的珠江,感慨無量地說:

“感謝上天!感謝日本天皇!中國算是得救了!”

一直到那天晚上十二點鐘,赤衛隊第一百三十小隊的孟才、冼鑑、馮鬥、譚檳、周炳這五個人分倒了半桶芋頭粥,才蹲在太平路嘉南堂的騎樓下面,開始吃武裝起義以來的第一頓飯。他們一輩子也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芋頭粥:香極了,爛極了,甜極了,滑極了,吃了還想吃。正在吃得高興,忽然一陣槍聲,在西濠口那個方向響起來。這槍聲發生得很突然,很密,很緊,又近得彷彿就在身邊。大家放下了飯碗,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武器。孟才師傅歪著腦袋聽了一會兒,說槍聲很結實,很清脆,不像咱們自己人打的,也不像國民黨軍隊打的。大家正在納悶,忽然看見有兩個赤衛隊員騎著腳踏車從西濠口飛快地衝進太平路來。孟才認識這兩個人,就跳出馬路,做手勢想攔住他,同時大聲問道:“那邊怎麼了?怎麼槍打得那樣兇?”那兩個人並沒有停下來,一面使勁蹬著腳踏車,一面差不多同時大聲說:

“日本鬼子上岸了!總指揮部正在調人堵住他們!”

孟才想再打聽兩句,那兩個人已經去遠了。他們這個小隊在嘉南堂的騎樓下面,為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爭論起來。周炳主張整個小隊開到江邊去,參加阻擊日本陸戰隊的登陸,冼鑑和譚檳支援他的意見。馮鬥認為他們的任務是巡邏,如果要改變任務,一定要先請示總指揮部。孟才覺得雙方都有道理,想打個電話回去,這三、四更天氣,哪裡去找電話?正在為難的時候,忽然有兩個揹著步槍的赤衛隊員,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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