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又頗具設計感的黑色圓體字。
——“07級工藝美術(2)班 覃荔”
嗯。的確……是讀作“qin li”吧?
04
時間是晚上。
吃完飯後我便回房開了電腦。每晚和齊要在遊戲裡的組隊,對我來說,已經定時定點到足以和一日三餐媲美。瞄一眼書桌上的鬧鐘,7點13分。約好的時間是8點,時間尚早。我點開瀏覽器,在位址列的下拉選單裡選中“baidu”的網址。
除了色彩構成課外,今天還上了電腦實操課。佈置的作業,是要每個人帶十張關於風景和人類的圖片,用作下堂課上練習軟體Photoshop的材料。
或許因為“設計”這個領域更著重於天分和基本功,所以為了在“努力卻沒天分沒基礎”和“不努力但有天分有基礎”的學生裡取得一個平衡點,大多老師在對作業的評分上,除了作品本身的質量,還會將“資料蒐集”之類的前期準備算作一個很重的比例——對於既沒天分也沒基礎的我來說,這可算是頗有利的方針。但我始終不以為然。原因很簡單,除了天分和基礎的雙失外,我,也並不努力。
如果隨便做做也能過關的話,為什麼還要浪費精力?雖然我也沒搞明白精力要浪費在哪裡才算妥當,但至少,不應該是作業上。
在“百度圖片”的搜尋欄裡,鍵入“風景”二字後,便直接將顯示出的圖片一數點選儲存,沒有質量上的講究,十張的數量也只是小case而已——不過可以預料的是,下個星期應該會和很多同學“撞圖”。想到這,我有些忍不住笑。
正要如法炮製,繼續把另十張“人物”的圖片也蒐集完時,冷不防書桌上傳來一陣細密的振動。伴隨著兩聲短促的簡訊提示音,手機螢幕在餘光裡撲出小抹的亮。
我很少會在回家後用到手機,所以大多時間裡,都只是將它遺忘在白天的書包裡。這次之所以會特地拿出來放上書桌,主要還是因為——
“靠。又廣告!”我咬著唇,將眼前那條“××百貨換季T恤新款六折起大優惠”的簡訊按進刪除。指尖下意識用了勁,算是之前希望落空的發洩。
——之前,拿起手機的那一刻裡,我一度以為是鄭啟脈回覆了我的簡訊。
簡訊是我中午放學時發給他的。說穿了不過是因為看到“覃荔”的作業,而想確認她是不是就是“qin li”而已。手機裡沒有王傾悅的號碼,“球場帥哥”倒還是穩穩地在列表裡。考慮到對方的大腦和手機裡應該都沒有我的存在,為了避免解釋的尷尬,“你上次問的qin li是不是覃荔?”的疑惑,也彆彆扭扭地,被我修訂成含蓄的“你認識S大的覃荔嗎?”。
不是沒有過“我這算不算是故意在找話題?”的疑慮。但這份心虛,很快就被另一個我以“只有內心有鬼的人才會想這麼多有的沒的”給壓了下去。儘管我已經想了這麼多有的沒的,但我依舊自認內心沒鬼。將一切原因歸進“只是想滿足好奇心”的人類天性後,便理直氣壯地按下了“傳送”。
事實證明,再怎樣直著理壯著氣也只是毫無意義。直到現在,我依舊沒有收到任何源自鄭啟脈的回覆。
即使我很清楚對方的手機裡壓根沒存我的號碼。但收到陌生人的簡訊——還是這種內容有所交集的簡訊,多少也應該起些好奇吧?我回憶起之前第一次發資訊給他,至少當時,他還是回了“你是”的疑問過來,不是麼?
“難道是經常收到像我這樣的簡訊?已經懶得鳥了?”我思忖。片刻,又為想法中“我這樣”的詞境鬱悶起來——朝一個不認識自己的人,去打聽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像這樣的行為,不論理由如何充分,說穿了,本質也不過是——“吃飽了撐的吧!”暗罵自己一句,我將手機扔到一邊,注意力轉回先前未完的資料蒐集上。
鍵盤聲噼裡啪啦,顯示屏的光刺得眼睛有些發澀,我皺一皺眉,在搜尋框裡鍵入想要搜尋的內容後,按下回車——
嗯。是個臉有些圓,比著V字手的女生。比起平淡的五官,更顯眼的是她扎得高高的馬尾。蒼白得有些病態的面板,以及漫在眼下、色澤濃郁的黑眼圈。
我呆呆地看著電腦螢幕。在標著“覃荔”字樣的搜尋框下,連著列了這麼三張一樣的照片。
——居然真的能搜尋到照片?
——就是她嗎?
——為什麼好像很眼熟的樣子?
——在哪裡見過?
大腦像一塊模糊的毛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