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的、罵的,紛紛亂作一團。
所有人沒注意到,一股風塵飛快地接近著這道城門,只聽得一連串“砰砰砰”地撞擊聲,狂奔而來的張原一臉猙獰,接連撞開五六個人,卻發現城門處只剩下不足半米的縫隙,密密麻麻的人體在其中塞得滿滿當當,有的露出個屁股,有的只剩下雙腿在外,有的只伸進去一個頭……
張原目呲欲裂,當下足底發力、上身向後仰去,整個人如飛魚般貼地滑行,藉著這股力道,一腳踢在一個正在閘門外拼命掙扎的胖大屁股上,將其踹了進去,緊接著收胸貼腹,朝那巴掌來高的縫隙間順勢一滾……
泥沙硌臉,生死一線!
翻滾的一瞬間,由於胯骨太寬,被愈發狹窄的縫隙擠住,張原咬著牙,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忍著疼痛硬生生擠了過去!
忽聞“嚓”地一聲,頭部陡然傳來一陣劇痛!
張原魂飛天外,心中悲苦,以為自己被千斤閘門切得首級分家!
這時,一個身形高大的胖子忽然跪在地上,緊緊摟住他,嚎啕大哭道:“大兄弟啊,多謝你踹俺一腳啊,要不然俺就得腰斬了哇!踹得好!踹得太好了!”
張原一怔,顫抖著雙手往腦袋上一摸……
噫!原來是髮髻被壓斷,扯破了頭皮!
心中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死裡逃生的喜悅充塞胸臆。再看看城門下方,刺目的鮮血中躺著一排排殘肢斷體,有的攔腰而斬,上半邊身子無力地爬動兩下便不再動彈;有的雙腿齊斷,在昏迷中漸漸失血而死;較為幸運的,兩隻腳掌被大門壓成肉泥,卻成功地活了下來。
在一片悽風慘霧的哭嚎中,張原無言地掙開這胖子,馱起只剩下一半的獐子屍體,大步向家中走去。
身後的胖子踮起腳尖,遙遙喊道:“俺叫範統,大兄弟,可記住俺了,俺會報答你!”
天,黑了,如漆如墨!
此時,仍有十來個人留在門外,哭聲與哀求此起彼伏著,徒然地拍打著這扇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大門。
忽然,一聲慘叫撕破了生者的希望,讓城內這邊正大口喘息、慶幸著死裡逃生的人一陣頭皮發麻。
黑暗中,大門的另一面傳來一聲聲令人心寒的咀嚼之聲,和扭曲到極點的怪嘶之音。
……
張原推開小院的門扉,將半具獐子的身體扔在地上,重重地出了口氣,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冰兒,我回來了!”
半響,無人應答。
張原環視一週,見到所有房間都黑洞洞的,頓時心生不妙之感。
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摸著黑點亮油燈,只見家中擺設一切如故,桌上擺著三菜一湯,看上去沒人動過。
張原怔忪一會,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到嘴裡,發現早已冰冷,嚼之如蠟。
或是外出串門了?不對,這年頭誰還去別家串門。
正疑惑間,忽然發現桌上壓著一張紙,張原抽出一看,一行行熟悉的娟秀字跡映入眼簾。
夫君見信如唔
天地劇變以來,蒙君迴護十年有餘,妾感恩不盡。
如今舊景不再,生計日艱,人命賤如彘狗,朝不保夕。君醉心武道,堪為舊日驕子。
只是天地大變,日日有新,仙門臨世,武道早已不足傍身,妾身勸說已久,無奈夫君總是不聽。
前幾日,有仙師言妾身資質頗佳,足堪入門。妾思慮多日,決意出世修行。
桌上飯菜,是妾身最後一次為君烹煮,你我夫妻,緣盡於此,望勿以為念!
……
張原輕輕地放下信箋,呆了半響,隨即行若無事地抬起飯碗,默默咀嚼,直到桌上飯菜一掃而光。
接著洗了碗,又細細打掃了一遍房間,珍視地掃了一眼周遭熟悉的佈置,最後吹熄油燈,在黑暗中合身躺下。
枕被間,殘留的芬芳猶自繞於鼻端,揮之不去,張原不知在怎樣的昏沉中才漸漸睡去。
過不多久,黑沉沉的穹頂之上,一點金光突然劃破了無盡的黑暗。
此刻,眾多精於目力的人紛紛抬頭仰望,只見一輛滿月大小的馬車,閃耀著奪目的金光在天空上馳過,在馬車跑過的地方,留下一道燃燒著光與焰的痕跡,久久不褪……
一個道人仰首長嘆:三年之期,終於又到了!
眾多凡人齊齊哀嘆:三年之期,怎麼又到了!
這時,一點金光從馬車上墜落而下,彷彿是馬車的主人不小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