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霞望著秦海濤,心情十分複雜。放在一天前,打死她也不會相信,老天爺要把他們兩個人一起放在生死邊緣的小天地裡。這種變化太劇烈了,這種感覺太古怪了。她一把撥開秦海濤的手,衝著對講機小聲說道:
〃彭組長,你們把搜救燈拿出來,在右側通道口外擺好。聽我的命令,朝他們照過去。我從這邊同時開槍。明白?〃
在運輸隊的倉庫裡有幾隻大功率的搜救燈,是準備在有人落水、失蹤等極端情況時搶險使用的。這種燈功率極強。一隻燈打亮後,光線可以從冰山的尾部一直照到尖頂處。如果沒有冰丘阻攔,冰山上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照到。
〃可是,他們會開槍打碎搜救燈的。〃
〃只需要照幾秒鐘時間!〃
〃明白。〃彭義成不再羅嗦,趕忙去找燈了。秦海濤當然也聽明白了蘇雲霞的想法。四號推進器裡衝出來的兩個恐怖分子肯定要直插他們的歸路,或者反過來兜擊他們,或者再由其他人來包圍他們。反正,他們必須消滅那兩個傢伙。可是……
〃你真的敢開槍?〃秦海濤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提出這個問題。只是先前是挖苦她,現在性命要交在她手裡保護,真地擔心起來。
蘇雲霞一句話都沒有回。秦海濤完全看不到她的內心世界。甚至連邊兒都猜不到。狂濤巨浪正在她的心頭湧動著,甜甜的血的味道在她的嗓子裡瀰漫著。殺人算什麼!她曾經那麼想去殺一個人:想用家裡的菜刀劈斷他的喉嚨;想在凌晨開啟煤氣管道,然後偷偷溜出家門;想把毒藥放在他的酒裡、飯裡;想學會開車,再將他撞得血肉模糊。漫罵、毆打、皮肉與皮肉碰撞發出的脆響,身體撞在傢俱和地板上的悶響,堵著毛巾的嘴裡發出的變形的、令人毛內悚然的哭聲……這些恐怖的感受被硬塞在她的記憶裡。沒有人要對此負責。冷漠的社會不關心她的痛苦,愚蠢的道德不允許她反抗。暴力算個什麼,暴力的種子早就播灑在她的心裡,從來不發芽都沒關係,它永遠都不會死去!
〃開燈!〃蘇雲霞暴喝一聲。遠處的燈光驟然亮起,照在兩百米遠處的冰面上,那兩個恐怖分子正俯身在冰坡背後,想用冰壁擋住中央控制區射來的子彈。有紅外夜視儀,大家就象在白天一樣。彼此看不清,但都知道對方的大致位置。強烈的搜救燈光穿過透明的冰坡,在他們的身上照出奇怪的光圈。兩個人條件反射地跳起來,把槍口指向燈光……
噠噠噠!蘇雲霞半跪著身子,槍口吐著火舌。遠處那兩個人體彈簧般地跳動著,扭曲著,冰屑包圍著他們在四處飛舞。
〃天啊,快隱蔽!〃秦海濤沒想到她竟然衝出去射擊,連忙大喊著。蘇雲霞混然不覺,手指依然死死地扣著扳機。秦海濤猛地撲上去,拉了她一把。蘇雲霞跌倒了,半梭子彈射向了天空。緊接著,從四號推進器室射來的子彈就從她的頭頂上呼嘯而過。
這時候,作為武器使用的搜救燈已經關上。前後發生這麼多事情,時間只過去了五秒鐘。四號推進器室那邊的恐怖分子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去擊滅它。
蘇雲霞大喘著氣。她探出頭,看了看剛才那兩個恐怖分子出沒的地方。
〃彭組長,你們看清了嗎?他們死了嗎?〃
〃九成是死了。〃彭義成觀察了一會兒,回答道。蘇雲霞決定等等再採取行動。此時,她已經是一個老練、沉穩的戰場指揮官了。從一個和平時期的百姓到達這個境界,她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
五分鐘過去了,那兩個人再沒有動彈。恐怖分子那邊也再沒有派人來。他們在這場戰鬥中失去了四個人,可能在白天的戰鬥中也有損失,已經元氣大傷了。於是蘇雲霞不再擔擱,拉著秦海濤,爬出冰丘,艱難地向回撤去。
〃我自己走……〃
〃什麼自己走,你現在這樣能自己走,等他們出來宰了你!〃
聽到蘇雲霞那惡狠狠的聲音,秦海濤嚇壞了,除了聽從她的安排,什麼也想不起來。這是他那個文弱的老同學?那個研究生畢業的知識分子?換一個女子,不,就是換成大多數男人,在這種關頭,心理上都會把自己當成弱者、受害者、無助者、無辜者。蘇雲霞完全不是這些人。一個人受到威脅後會變得這麼兇狠,秦海濤以為只有自己那群哥們姐們才會如此。
二十分鐘後,他們接近了中心控制區,虛弱的秦海濤幾乎完全是由蘇雲霞拽著走的。彭義成見時機到了,乾脆親自開出一輛嵌滿〃冰甲〃的履帶車,拐到後面來接應他們。間或有個把子彈從三號、四號兩個推進器那邊射過來,都打在冰甲上。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