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不謀其政,老夫既然還是大宋的宰執,就應該操勞一生才對,范仲淹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說盡了為官之道,說起來震撼人心,卻不知但凡到了大宋宰執的地步,不由得他不這樣做,萬千干係繫於一身,歡喜的時候遠遠沒有憂慮的時候多。
如今大宋和遼國之間的戰事一觸即發,河北,雁門更是隻要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是連場血戰,這一戰和以往都不一樣,不管是大宋,還是遼國都沒有多少退避的餘地。
更可怕的是不管是雲崢,還是狄青,這兩個人都沒有坐看敵人前來攻伐的可能,身為名將,有未雨綢繆的習慣,只要他們發現合適的戰機,悍然出兵進攻遼國並非不可能,此二人統帶著我大宋六成的能戰之兵,一舉一動都會帶來石破天驚的效果,中樞必須做好應對各種危機的準備。”
夫人擦擦眼角的淚水埋怨道:“軍國大事妾身不懂,可是皇宮是怎麼回事妾身卻是知道的,大宋自從發生了燭光斧影這件事之後,內宮的守衛雖不能說蒼蠅都飛不進去。但是被稱為固若金湯還是可以的,刺客在大殿上公然行刺,妾身就不信內府沒有相應的對策,您為何還要湊上去捱上一腳?您真是不打算要這條老命了是也不是?”
龐籍輕輕地拍著胸口笑道:“你知道什麼,這一腳是為子孫後代們挨的,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個官職不好當,從趙普開始,有好下場的就不多,寇準這樣的名相還不是在死後被弄得身敗名裂?不就是家裡多用了一些蠟燭,多喝了一些酒而已。操弄史書的人就不放過他。如果沒有人出來修史,寇準的名聲就算是完了,子孫後代也休想有什麼前途可言,那些人在宣揚什麼寇準一人佔盡了寇家百年氣運。真是胡說八道。其心可誅!
晏殊如今在家裡從不出家門。整日裡歡宴不絕,即便是御史彈劾連連也不收手,就是想給皇家一個處置他的藉口。賈昌朝更是被一貶再貶,再走一步就要過梅嶺,進入嶺南煙瘴之地了,前車可鑑,不容我不為子孫思量後路。”
“子孫不爭氣,累夫君受苦,妾身難辭其咎!”
龐籍苦笑道:“孩子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老夫也有份啊,說起來子不教父之過,老夫位極人臣,子孫難免跋扈一些,心氣高一些也是有的,是老夫在壓制他們上進,所以啊自己苦累一些算不得什麼事,派仲方走一遭韓稚圭府邸吧,如果可能,今年早點把他和韓楚女的婚事辦了,免得皇家再把公主給許配下來。”
“仲方在大宋錢莊,不日就要外派去蜀中,確實應該早日完婚,老爺,仲方的婚事是否能準備的隆重些?方平的婚事已經怠慢梁家了,聽說梁侯夫人已經在人背後說了好幾回了。仲方的婚事確實不能簡慢了。”
龐籍見夫人絮絮叨叨的皺皺眉頭道:“此事再議吧,韓稚圭和梁贊不同,韓稚圭知曉我們這樣做才是真正的為孩子好,梁贊累世功勳,為人卻糊塗,有些矯情了。”
夫人扶著龐籍躺好,小聲的在他耳邊道:“老爺,皇家大肆的嫁公主這裡面有什麼深意麼?”
龐籍一驚,猛地坐起怒道:“這該是你問的事情嗎?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夫人見龐籍真的生氣了連忙撫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一面賠禮道:“是,是妾身的錯,您不要發脾氣,好好地躺著,等韓稚圭過來之後您還要商談事情呢!”
龐籍氣咻咻的重新躺好,卻沒了睡意,窗外雖然春和景明,他的心中卻陰雲密佈,如果說宋遼交戰是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那麼,皇帝下嫁公主就是泰山壓在了後背上,這一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趴在地上揹負泰山,沒有半點的迴旋之力。
古往今來,一旦到了皇家大肆許配公主的時候,朝堂上就會風雲激盪,這樣做的目的如果不是在為大清洗做準備的話,就該是皇帝自知壽數到了,在為自己的孩子上位作鋪墊了。
一想到皇帝那個還在著流口水,牙牙學語的孩子,龐籍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都說女子雖弱,為母則強,這是人世間的一條真理,適用於所有的生物,不管是懦弱的羊,還是帶著崽子的母狼,這個時候都是最具有攻擊性的,同樣的,一條對向來懦弱的趙禎也適用。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所以打算在最短的時間裡為自己的孩子打下一個完整的江山,將朝堂上所有的事情理順,在這個時候,別人的生死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只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在他自己死掉之後能夠穩穩地坐在那張寶座上,將趙家的江山一代代的傳下去……
這些天,龐籍所思所慮的就是這件事,他不曉得皇帝想從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