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一年前章翼額頭也有了金蓮圖案後,左盼便存下了這個想法。
她要讓女皇接受章翼,將金蓮圖和大周都還給章翼這個正主!
那麼,就讓自己消失在他們面前吧。
不過,在離開前,她要去見一個人。
第二日一早,懷裡揣著一個小盒子,在一大群的宮人的陪伴下,左盼到了關押重犯的死牢。
窗外的陽光不能照進死牢,走進來,便如走進了一個巨大的恐怖黑洞,陰冷,死寂。撲鼻的潮氣與黴腥味讓隨行的幾個宮女掩上了鼻子,左盼卻是淡淡一笑。
這裡還好,更恐怖的地方她都呆過,這裡算什麼。
死牢的獄卒戰戰兢兢地在前面帶著路,幾個囚犯見有貴人到,紛紛伸長了瘦骨嶙峋的雙手,嘴裡悽苦地哀叫:“我是冤枉的啊!救命啊!”
左盼心中一滯,不禁駐足,走近細看。卻在這時,一人伸出了手緊緊抓住了左盼的衣角。
“大膽!”
一旁的女官立刻怒喝,文武已經一腳將此人踢開了。
“別!”左盼驚呼,卻也無奈。“算了,快帶路吧。”她對獄卒說。
再不看這悽慘的一幕,左盼加快了步子。
很快就到了關押童軒中一家的牢房,童軒中一個人一間,其他人擠在一間。此時的他們,個個蓬頭垢面,目光呆滯,哪裡還有以前的光鮮。
因為童軒中入獄是遭章沐威親信彈劾,而非因參與到章沐威的造反。如今章沐威失敗,那些親信也被砍頭,故而此時他的案子處理起來倒有些微妙,甚至有幾個官員還上摺子說童軒中是被陷害的。女皇當然明白其中真相,卻暫時還顧不到他頭上,因此他的案子一拖再拖,他們一家人既沒有放出來,也沒有審問。在死牢的這些天,他們應該嚐到了何謂生不如死吧。
牢房的一角,童慧妤躺在發黴的稻草上,一頭亂髮,衣服破爛幾塊,沾著些可疑的紅黑汙漬,臉上還有幾塊青腫。不用想,這都是她兩位姨娘的傑作。她們以為是童慧妤給她們帶來的災難,當然會將滿心的怒氣與惶恐發洩在她身上。見到她這個樣子,左盼卻感覺心酸。她曾經那樣害自己,為何此刻,卻無法恨她?
獄卒喊了聲“公主駕到”,童軒中恍惚了很久才明白,忙跪地叩頭。童家的其他人像見到一絲希望般,跪拜不已。
人,到了絕望的時候,真的是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抓住!
“慧妤,你還好嗎?”左盼蹲下,平視著她,聲音淡然無波。
童慧妤見到她來時,雖然也跟著跪了下來,可她卻沒有磕頭,更沒有謙卑地說“公主千歲”。她的背脊一直挺得筆直,冷冷地看著一身華服的左盼。
“不用假惺惺。”她說。
“你大膽!竟敢這麼對公主說話!”一旁的江姨娘立刻甩了她一巴掌,然後諂媚地對左盼笑著,“公主不要理這個賤丫頭!一切都是她做的,她罪該萬死!跟我們無關的啊,公主英明!”
童慧妤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你住嘴。”左盼冷冽一掃,江姨娘似乎打了一個冷顫,瑟瑟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不要這樣,我從未有害你的心,有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多疑,你的心計造成的。”左盼靜靜地看她,“你從一早就開始防備我,利用我,可我一次一次地原諒你,只當你是還未長大的妹妹。可是你呢?”
從她與小環還有自己三人第一次逛街,遇到章瑞她稱自己是丫鬟時,就已經明白她並非看上去那麼簡單。她之所以一定要喊自己“盼兒姐姐”而非“姐姐”,就已經知道,結拜不過是她籠絡自己的手段。
她想利用自己當個逗人開心的小丑,卻發現,自己這個小丑吸引了她心上人的注意。於是,她的心不平衡了。
左盼一直都知道這些,只是故意去忽視。畢竟,她在自己最無助彷徨的時候,給了自己穩定的生活,也曾經感受過快樂。
所以,在童兮單喝了杏仁茶中毒後,自己幫助她撒謊。因為,那個生杏仁茶並不是江姨娘給的,而確實是童慧妤她本人。小環親手磨的,早就讓她掉包了。
那一次,才十四歲的童慧妤,便知道用這樣的手段。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甘心被她利用,讓她越來越向邪惡的路上走!
左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她,以往的一幕幕在腦中浮現,卻不再憤怒,只覺悲哀。
童慧妤也一直回望著左盼,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漸漸地,她冰冷倔強的表情漸漸崩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