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1 / 4)

小說:風暴潮 作者:月寒

高煥章眼睛紅了,一把抓住趙振濤的手,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振濤啊,你跟老哥說句真話,我的病是不是那個該死的病?”

趙振濤愣了一下,搖頭說:“你瞎猜些什麼呀?你大老高地震中大難不死,還有後福呢!你應該有根。這些年的老胃病,做了手術就好啦——”

高煥章苦笑著說:“你別唬我,上次馬部長到北龍醫院看我,我就看出來啦!我高煥章又不是脆弱的人。其實,你們就應該對我說實話,瞞著,就能把病瞞沒了嗎?我這輩子對死想得很透很開,人這輩子是生一回,死一回!人活多少是多呢?我活六十來歲,比我爹還高十年呢!哈哈哈——”

趙振濤怎麼也笑不起來,雙手緊緊握著高煥章枯瘦的手,眼睛潮溼,喉嚨哽咽了:“老高——”

高煥章急忙抽出手來:“振濤,你這是幹什麼?沒勁沒勁!我不願看見你跟個娘們似的!”

趙振濤強做笑顏:“老高,憑你的樂觀大度,死神也怕你呀。你就放心治病吧,我等著你給北龍港剪綵呀!”

高煥章點點頭:“我會的,我會的!不過你別忘了,咱倆在港口打的賭,我只剪綵,不發言——”

趙振濤一拍腦門:“對,你說你要是發言,就輸給我兩瓶茅臺酒!但這回不算數了,你要是不發言才輸酒呢!哈哈哈——”

過了一會兒,高煥章懇求地說:“振濤,約定是不能更改的!我想後天走。明天你陪我到港口和鐵路工地上去看看,你可不能拒絕我啊!”

趙振濤看著他,愕然了。2米秀秀由海港小學調到鹽化縣文化館。

趙小樂知道秀秀是憑自己的美術作品進去的,沒有找任何人求情。米秀秀走了,他不知是喜是憂。在米秀秀最初進城的幾天,熊大進姑夫特意給趙小樂請了幾天假。秀秀不在海港了,趙老鞏和四菊都覺得小樂不會在海港幹了,他不放心秀秀,他肯定會進城看著她。這個念頭,趙小樂不是沒有。這個下雪的冬天,趙小樂到海港裡看自己的白茬船。

趙小樂蹲在船頭上,四周是厚厚的綿綿泛泛的白雪。早晨的雪霧籠罩了空曠孤寂的海灘。他呆呆地凝望著自己在雪野上留下的黑洞洞的腳窩兒。冰涼的雪花悄悄降落又悄悄在他的頭上肩上凝成白霜。他果坐不動,彷彿是船頭悄然拱出的一座舵樓子。他眼窩溼了,透出涼涼的依戀來。事情的進展如此之快,是他始料不及的。秀秀的油畫很快帶來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她加入了市美協。可他心裡空落落地難受。他的命妥了,左右脫不出那老船。他忽然嗅到了船艙裡盪出來的腥氣和桐油味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彷彿是吸進肺葉裡去了。海灘一片孝白。他又撩開眼皮,目光一截一截探到海港大壩凝望了很久。這裡飄散著他多年的純情,又漫溢著日子的寬裕。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吼一嗓子。吼啥詞呢?於是就不由自主地吼了一通攏船號子。雪野顫抖了。他的吼聲就像一個湧動著頑強生命力的怪物發出的悠長恢宏的鈍吼。他心一凜,眼窩溼了。他趕緊抹了一下眼睛,罵:“真沒用,省幾滴貓尿吧!”

“小樂,走啦!”秀秀叫他了。

他扭頭看見米秀秀滿臉喜氣地站在路上的汽車旁。他站起身,嘟囔了幾句,就走了。

趙小樂陪著女人進了城。他與米秀秀住在文化館的宿舍裡。開始幾天,他幾乎忘記了海港,忘記了挖泥船。米秀秀說你在城裡找個差使吧,找你姐夫齊少武就妥啦!趙小樂不吭。賴漢差使,他不願幹。好漢的活路兒他幹不了。折騰來折騰去,他還是一個沒用的閒人在城裡瞎逛。他對自己缺乏信心,對城裡人更疑心。他媽的城裡人比海邊人精鬼,人人都長心眼,個個都在算計人。他生性不願在城裡蠅營狗苟的混日子。他更怕米秀秀在花花世界裡變壞了。他痴迷於秀秀,並非出於愛的快樂,只是像守護神一樣守護她,擾著日月的美好。他把她看成一件名畫似的藝術品,一件鮮活的寶貝。儘管他讀不懂,但誰也不能奪走或傷害她。他願意陪她過下去,直到把錢財和生命一條一塊地賠光,他也樂意。人就是這麼個賤東西。他就像一件低劣商品,拿米秀秀當一層裝磺。連痛苦都能掩飾起來,他隨時都可以拿出來亮相炫耀,越是內心裡欠缺的,就越需要掩飾。當他面帶微笑跟在米秀秀屁股後面逛大街就感覺格外風光抬氣。日子久了,他又覺得自己失去男子漢的尊嚴了。他極其無聊地混一天算一天。大街、舞廳、咖啡館、錄相廳都晃著他沒頭蒼蠅似的影子。啥是樂於呢?那天他啃著一塊烤白薯,進了夜巴黎娛樂城。他想見識見識洋名裡包著啥貨色。他傻呆呆地啃完白薯,就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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