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臺階將是很難的,還想往上走,就必須到市裡的重要崗位上來,然後再殺個回馬槍。齊少武心中最懂得北龍港的分量。趙振濤不反對他往上走,可他要讓他走得合情合理,讓全市幹部群眾無話可說,不能讓人說出他趙振濤的不是來。他對齊少武說:“你真想動動的話,就到創業的第一線上去。過去風暴潮到來的時候,你挺身而出,現在你還要用那種精神,到第一線上,流血流汗,幹出點政績來!至於你能不能到北龍港,我還要跟高書記商量商量,最後要拿到常委會上去研究的。”
齊少武說:“大哥,我是窮人的孩子,我這麼年輕,就是不怕吃苦受累。當初我在蟹灣鄉政府,誰都知道我是拼命三郎!”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趙振濤接了電話後笑著說:“你別跟我練嘴,這回難題來啦,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看你的啦!”
齊少武瞪圓了眼間:“啥難題?”
趙振濤說:“剛才是北龍港的副總指揮黃國林同志打來的電話,他說預防風暴潮的挖河工程碰上難題了,挖到蟹灣村的老墳地了,村裡的百姓想不通,要阻止工程。你不是在蟹灣鄉當過書記嗎?你先把這事給我擺平嘍!怎麼樣?”
齊少武大聲說:“行,只要是大哥您讓我乾的,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不就面臨個遷墳的事嗎?我去!接我位子的是我的好朋友,村長老座子也是我當初一手扶植的!”
趙振濤說:“你去吧,我還有別的事!”
齊少武笑著走了。到了門口,齊少武又扭回頭叮囑一遍別忘了給他調動工作。趙振濤又拿起那堆材料來看,他一看見裡邊告發柴德發的違法事例,臉就又陰了。跨海大橋的倒塌一直是紫繞在他心頭的一件大事,而此時關於大橋施工過程中的腐敗問題漸漸清晰起來。這不是檢查、處分和撤職的問題,而是判刑、坐牢和殺頭的問題。他們膽子大到什麼程度?我們幹部隊伍腐敗到了什麼程度?竟然有人放出這樣的謬論:不是號召人民中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嗎?當官的也應該是一部分裡的人民。趙振濤回答這種人只有兩個字:可恥!有人說當今沒有不搞腐敗的幹部,如果他不腐敗的話,可能是他沒有掌握著實權。這話,趙振濤認為是偏激的,他從自己的所做所為中感到這種說法的偏激。當我們這些掌握著實權的幹部廉潔奉公時,千萬不要以為我們的幹部隊伍都像我們這樣好;出現了柴德發之流,也不要以為我們的幹部隊伍都壞透了,好乾部還在為改革開放默默地工作著。
這些碩鼠為什麼膽大妄為?
趙振濤剛來北龍時,曾經很真誠地問過雷娟,結果被雷娟反問了他。腐敗者要用金錢開道,尋找自己的保護傘。高煥章是他們的保護傘嗎?他又想,即使老高沒有得到他們什麼,但客觀上,他已經是這麼個角色了。趙振濤告誡自己,他們是打著開發和建設的幌子為自己謀私利的,憑虛假的熱情騙取了高煥章的信任,這種人更加危險更具破壞性。但高煥章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他又該如何跟老高開口呢?3回來以後,米秀秀養了十來天傷口才好。她聽人們講海蜇的厲害後更加後怕,對趙小樂也更加感激。那天傍晚,她去趙小樂的船裡畫船圍子。她矮身鑽進艙子,頓覺一股汗餿和腥氣嗆人。她掏出手帕捂著嘴巴坐下來,眼睛掃著外邊的晚潮,聽見狂風暴潮搖撼摧折船桅的聲音。接下來,黃乎乎的蟹燈暈光中,她看見趙小樂雙目噴火呼吸急促地挪過來,她望著他火辣辣的眼睛心慌了。她後退著蹭到艙口時,趙小樂伸出手來抓住她的胳膊:“秀秀,俺太喜歡你啦!”
她連連退縮著:“不,不,別這樣……”
他死死將她擁在懷裡,親吻她。米秀秀迅速抬起另一隻手,扇了他一耳光,接下來,就是一陣廝打。奇怪的是,米秀秀並沒死死反抗,她軟了。過了一會兒,她像死過去又活過來似的睜開眼睛,看見趙小樂跪在她面前,一板一眼地央求:“俺對不起你,俺沒別的,就是一門心思想娶你……”
米秀秀臉色蒼白,呆如泥塑。他一動不動地說:“你要實在覺得委屈,就把俺交到派出所去!俺認啦!”
米秀秀嚶嚶地哭了。外邊古鐘般轟鳴的潮音蓋住了她的哭聲。趙小樂彷彿要跪來媳婦似的,怯著眼神兒不敢看她,很理缺地垂下頭。米秀秀冷著蒼白的臉子,沒說一句話,甚至也沒看他一眼,晃晃著跑了。趙小樂呆住了。
米秀秀跑回宿舍,趴在被垛上狠狠哭出一灘淚水,折騰了三天三夜。她慼慼地呆望著梳頭鏡裡的自己,也覺得有些異樣,拿起梳子將鏡子砸了個粉碎。她心裡亂糟糟的,趙小樂的賴樣兒老在晃來晃去。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