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唉,海英她嫩哪。俺知道你大哥是心裡有根的人,任你三姐說出大天十六個點兒來,你大哥也不會做違反組織原則的事來!好了好了,先不說海英啦。你還沒說完呢,小樂他到底犯渾了沒有?”
四菊哆嗦著嘴唇說:“爹,不是俺跟您表功,今天晚上要不是俺心細,真釀成大禍了!小樂那個鬼脾氣,您還不知道?他喝了一瓶子酒,眼睛都紅了。起初他躲在屋裡聽音樂,後來,俺在外屋聽著音樂裡有雜音,俺從門縫裡一瞧,他正磨刀呢,嚇了俺一身冷汗哪。俺知道他是衝著朱朱的,就給您打了個電話,還給朱朱打了傳呼,又給劉連仲打了個電話——”她說起劉連仲的時候,舌尖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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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鞏知道劉連仲是她的同學,老蟹灣搞蝦苗蟹種孵化的專業戶,而且這陣兒正跟四菊談戀愛。老人瞪大老眼問:“別這麼羅嗦,快說,打完電話後來怎麼啦?”
四菊著急地說:“俺打電話的空兒,小樂就醉迷呵眼地走出來,嘴裡嚷著:‘殺了她,殺了她!’就往外走。俺撲上去攔住他,讓他冷靜。他一發狠,把俺掄倒在地上了,磕得俺腦門兒腫了個包!俺爬起來就去追他!”
趙老鞏問:“追著了嗎?”
四菊眨著很長很密的眼睫毛說:“他是直奔朱全德家去了,快到老朱家大門口的時候,恰巧劉連仲趕來了。劉連仲個頭大,又有勁,撲上去就奪過小樂手裡的刀,兩人打成了一團。打著打著,小樂就吐了,吐得連仲滿身都是。”
“這雜種,造孽啊!”趙老鞏為兒子的墮落寒心。
四菊撲閃著眼睛接著說:“爹,俺和連仲把小樂抬上連仲的汽車,連仲把他弄到海港的簡易澡堂子,沖洗去了。連仲說他把小樂拉他家去,明天小樂醒來,他想勸勸他!緊接著,俺就滿街筒子找您。”
趙老鞏說:“俺不用你們操心。唉,多虧了連仲啊。哪天把連仲叫過來,俺請他喝酒!”
四菊噘著嘴說:“光喝酒就行啦?人家還不是為你這寶貝兒子?”
趙老鞏打了個哈欠說:“死丫頭,他還沒把你娶走,你就胳膊肘往外扭啦?”
四菊臉紅了,嗔怨道:“爹,誰說要嫁給他啦?”
趙老鞏說:“就是,俺就剩這麼個老閨女了,誰想娶走,那得看他有多大的能耐!嘿嘿——”
四菊看了看牆上的表:“爹,都兩點半了,快回您屋裡睡覺吧。”
趙老鞏掐滅菸斗,不由朝外探探頭,窗外的霧氣更濃了,忽忽湧湧,像掛著一個厚厚的霧簾子。他有些憂心地說:“俺瞅這海走邪啦,怕是這幾天有風暴潮啊!趕緊睡吧,明早兒把你那個養殖廠好好弄弄。”
四菊不以為然地說:“爹,真是老不捨心,快去睡吧。”
趙老鞏終於挪動瘦小的身軀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扭回頭說了一句:“回頭,叫你大哥回來,好好教訓教訓小樂!”
趙老鞏連衣服也沒脫,就囫圇著躺下,扯過一條被子蓋上。他身量小,渾身都是骨骼和筋,緊緊湊湊的。老人翻來覆去睡不著,往事又像沉重的夜色一樣壓來。他不在想小樂,他在回味站在門口老船一旁時的感覺。時間老人慢慢消蝕的那份真情,又在心底流了出來,他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白活,沒有白活——老人想不下去了,竟抓著被子哽咽起來。2這一夜,遠在省城的趙振濤也陷入了一場危機之中。
其實,身為省對外開放辦主任的趙振濤,這幾天裡一直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對於他,也許會有一場風暴襲來。果然,他今天下午剛剛送走澳大利亞農業考察團的外商,省委組織部的耿副部長就找他談話,免去了他的外辦主任的職務。省委決定:派他到中央黨校的青年幹部培訓班去學習。趙振濤沒有問一句為什麼,就點了點頭,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與他朝夕相處的外辦的同志們都感到驚訝,只有趙振濤自己心裡明白這裡的一切。
三天前,省委書記潘宏森的秘書張立新就偷偷捅給他了一個秘密,說潘書記和傅懷昌省長都收到了一封告他的信,罪狀主要有兩條:一是前幾天震動省城的外商打獵傷人事故,他應負主要責任;二是有關他為老家北龍市北龍港跑資金的問題,說他受了賄。當時,趙振濤氣得渾身顫抖,十分委屈地罵了一句:“誣告,純屬誣告!”
張立新是他在當省團委書記時一手提上來,並推薦給省委辦公廳的。他勸了趙振濤幾句,讓他寫一個辯解材料,由他遞給省委潘書記,並叮囑他多提防自己身邊的小人。趙振濤腦袋轟地一響,馬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