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濤擺擺手說:“喝酒,喝酒,今天不提那個,無官一身輕啊!到北京,換換腦子,也不賴嘛!”
胡市長說:“振濤老弟,你別放煙霧彈啊。到中央黨校,那是鍍金的地方,回來就升了。來,敬你一杯,先給你誇誇官!”
趙振濤就痛痛快快喝下去了。
回到省委招待處,高煥章把趙振濤拉到了自己的客房裡。把門一關,趙振濤藉著酒勁兒就跟高煥章說起了知心話,將誣告信的內容,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高煥章憤憤不平地說:“如果省裡對你另有重用,我不說啥,要是因為我們北龍港誤了你的前程,我老頭子心裡不安哪!無論如何,明天我見到潘書記時要替你說說這個話!”
趙振濤顯見著有了激動,抓住高書記的手:“老高,有您這句話,我趙振濤就知足啦!咱先不提我的事了,在酒桌上,您還留了一半的話沒說。告訴我,你們這個大隊人馬開到省城,到底幹什麼來了?”
高煥章說:“四天後,咱北龍市通往北龍港的高速公路開通,鹽化縣城連線北龍港的跨海大橋也要舉行通車典禮。我們是來請省委省政府和有關部門的領導參加通車典禮的!”
趙振濤喜形於色:“太好啦,祝賀你們啊!”
高煥章依然沉著臉:“唉,套用人家名人的一句話說,高興的事兒都是一樣的,困難的事兒各有各的難處啊!”
趙振濤一拐:“怎麼?天下還有難倒你大老高的事兒嗎?”
高煥章把牙花子嘬得山響:“唉,眼下是治理整頓的時候,銀行緊縮銀根,咱北龍港又是地方所屬港口,實在支撐不住,已經停工下馬了!”
趙振濤驚訝道:“哎,我聽三妹說港口還施工呢!”
高煥章說:“那是瘦狗拉硬屎,強挺著哪!如果拉不到外資,等剪綵典禮一結束,就得停下來啦!咱停個一時半載的倒還不怕,我擔心的是,我退下來之後,新班子能不能繼續幹下去。”
趙振濤果決地說:“千萬不能下馬呀!北龍港一停,多少矛盾的焦點就會朝你打來!當初上馬時的背景,您比我更清楚哇。那樣,連我這個局外人也臉上無光啊!”
高煥章眼圈黑黑的,雙唇顫抖:“這我都想過了。”
趙振濤說:“老高,小胡跟您配合得怎麼樣?”
高煥章痛苦地搖了搖頭:“我這陣兒預感不好。”
趙振濤心裡沉沉的,盼著老高繼續說下去,然而高煥章卻咯噎一下子不說了。3四菊將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這才洗臉、梳頭。
四菊沒有聽見父親屋裡的動靜,她正認真地照鏡子。她從鏡子裡看出額頭上有一塊淤血,紫顏色的淤血,那是小樂掄她時跌在地上撞的,可這並不影響她俊秀美麗的臉龐。在她們四姐妹中,每個人的特點都很明顯:大姐的端莊、二姐的潑辣、三姐的善良,而四菊呢,用大哥趙振濤的話說,則是集三個姐姐的特點於一身。她眼黑,臉白,嘴角處還汪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她這種嫵媚端莊的俏美,足以回擊任何一個男人輕佻的目光。
她上學時的成績不錯,可考大學那年,她落榜了。她與朱朱是同學,朱朱也是同一年落榜的。那時全家人都替她惋惜,大哥大嫂還專程從省城跑回老蟹灣,安慰她,勸她繼續複習考學。大哥還說,可以給她找一所自費大學,三個姐姐、姐夫也都同意出錢贊助她。她是自尊心很強的姑娘,全家人越對她好,她就越難過。讓她驚訝的是,父親反而紅著眼睛不說一句話。當時,三姐還沒有跟姐夫分居,小樂又在蹲監獄,她想:爹大孤單了,他養兒育女,苦巴苦累地熬到今天,身邊得有人照顧啊。那時,父親用十分複雜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這眼神讓她的心很沉地跳了一下。就在這一刻,四菊對自己的命運做了最後的決定,她淡淡地說:“大哥、大嫂,姐姐、姐夫,你們的好意俺記一輩子,可俺這樣一個鄉下姑娘能出息到哪兒去?俺認命了,留在老蟹灣,替你們照顧咱爹!”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趙老鞏長滿絡腮鬍子的老臉一抖,老淚縱橫。大哥感動地說了一句:“小妹,你的心清澈見底啊!”
四菊依然不動聲色地保持著那種必要的微笑:“咱老蟹灣就不能活人了嗎?”
她這句富有挑戰性的話,果真被應驗了。她與幾個同學合股搞起了海水養殖場,她被推舉為場長,儘管每年的收入不多,可她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她還被評上了縣裡的三八紅旗手。在個人感情上,她也有自己的主意,她是個重情感的女人,她絕不用自己的純情去做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