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而在雷娟的印象裡,高煥章是個兩袖清風式的幹部,他到底與柴德發是怎樣的關係呢?在這樣的時刻,高煥章在跟柴德發談些什麼呢?
雷娟不時抬頭看看錶,已是夜裡九點半了,房間裡的時鐘噠噠地響著,就像他們的心跳聲。她也不時地以女人的敏銳觀察著這個陌生的新市長。趙振濤對於她的工作很重要。剛才趙振濤說了一句耍滑頭的話,卻讓她看出了他力求偽裝時的尷尬和無奈。雷娟覺得趙振濤其實滿可以在高煥章面前說句痛快話,因為他有著老岳父的後臺。這年頭從政,有後臺與沒後臺就是不一樣。如果這個人想做個好官,後臺能給他撐腰打氣。北龍這幾年就缺少一個在上邊有後臺的鐵腕人物。做反貪工作的人如果能與這樣的人物合拍,將是所向披靡的。趙振濤能夠成為鐵腕人物嗎?
在雷娟打量趙振濤的時候,趙振濤也在觀察著這個鐵女人,他在省城經常聽說雷娟的大名。幾年前,雷娟還是檢察院的普通幹部,就因查獲北龍第一獸藥廠製售假藥案而聲名大震。緊接著,她又查獲發生在北龍的何寶良、何寶軍二兄弟行賄大案,物資局騙稅大案和尚安縣縣長受賄案,等等等等。這個鐵女人不簡單,曾一度聽說她被調往省委督察室任副主任,但傳著傳著就沒音了。有人說因為督察室是直接對省委書記負責,省委潘書記怕女同志來了誤事;也有人傳說是雷娟自己不願意離開北龍。趙振詩曾聽過雷娟在省城會堂做過的一場報告。他在她的報告裡知道,雷娟在辦“二何兄弟”大案中,十三歲的獨生女兒杜曉曼被歹徒綁架了十四天,受盡折磨。雷娟忍著做母親的巨大痛苦,面對歹徒的威脅毫不動搖。記得當時雷娟曾說了一個細節,趙振濤被感動得落淚了。趙振濤覺得雷娟很可敬,有時又覺得她是一個怪女人,怪得讓人覺得離自己很遠很遠。他和聽報告的同志還討論過雷娟的精神動力來自哪裡?他對人說,人民需要雷娟,面對那些猥瑣和汙濁,人民需要一個清新高貴的靈魂!當時他甚至想與雷娟談談,可沒想到眼下他卻成了雷娟的上司。他想,他如果再提出那時想說的問題,雷娟一定會認為他這個市長腦子出了毛病。
趙振濤見高煥章還不出來,就說道:“雷局長,咱們說點別的一好嗎?”
雷娟笑笑說:“你大市長不發話,我們哪敢開口啊?”
趙振濤也笑著說:“你可是大名人啊,我在省城還聽過你的報告呢!你說的一個細節至今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還賺去我的一滴眼淚呢!哈哈哈——”
話雖說不多,趙振濤與雷娟對視的眼神還是很坦然的。他看見雷娟還是那個樣子,白而紅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臉上的肌肉鬆弛了,細長的脖子出了三條稻子,頭髮也有些發黃。惟一不變的是她的眼神,依然帶著一股銳氣。這是一般女人沒有的銳氣。她飽滿的胸脯起伏著,勾勒出了她此時的情緒。
雷娟擺擺手說:“快別提眼淚啦!我那次做報告,純屬是趕鴨子上架!我這人說話天生不具備煽動性,喜歡實打實地幹,可省裡硬讓我練習好幾天,非要打動人不可!還說要是打動別人必須先打動自己,然後就讓我學流淚——”
趙振濤笑了,嚇唬她說:“你再說,我可往省裡告你的狀啦。”
雷娟一甩頭大聲說:“告吧,我可不怕他們!嘻嘻,我們曉曼她爹活著的時候就說,他找了我做老婆十幾年,總有一種錯覺,他好像是個老婆,而我像是個男人!有時候我心裡挺悲哀的,我敢說,曉曼她爹沒看見過我流淚——”
趙振濤一怔:“怎麼,你丈夫沒啦?”
雷娟說:“車禍。也好,省得他跟著我擔驚受怕的!”
趙振濤覺得她說得也太輕鬆了。他想,如果我死了,別人問起我老婆的時候,她也只是輕鬆地說一句,也是夠悲哀的。
在趙振濤走神的時候,坐在一旁微笑的嚴檢察長說:“趙市長,你知道嗎,小雷對於眼淚有個挺獨特的解釋,她說人不是冷血動物,是有感情的,眼淚是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她說,流在臉上的是淚,流在心裡的是血!”
趙振濤笑著說:“說得好,有學問啊。”
雷娟逗他:“你瞧,趙市長又笑話人呢!面對腐敗和醜惡,光流淚是沒用的。如果流淚就管用,我雷娟就省心啦,那就天天坐著流淚。咯咯——”
趙振濤不笑了:“雷局長,你看你看,三句話不離本行啊!嚴檢察長也在,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也許這個問題聽起來很幼稚,可是我真想聽的。北龍不是發達地區,為什麼一再發生腐敗案件?”
雷娟看了看趙振濤,聳了一下眉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