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明亮如虹。
他走進了深宮。他那時候還不叫劉邵,更不是太子。
就像鄭櫻桃所叫的那樣,他還有另一個名字,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劉琰,一個傲視天下世俗,放浪形骸的浪子劍客。
他是一個不該出現在皇宮裡的人。卻在這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出現在了深宮,出現在了南宋皇宮裡最偏僻的地方。
正文第039章 胭脂染醉孽恨生(一)
那時候,他還不會在白天出現,他總是在夜晚出現在皇宮。他是一個只能在夜晚出現的靈魂,一出生就註定了他的命運。
因為,他不但是一個江湖浪子,殺人的劍客。他的真實身份還是南宋皇宮的三皇子。是一個一出生,就被送往宮外民間養育的不能見人的皇子。
他不屑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任何人。也包括他的父王南宋國的皇帝宋文帝。他只所以深入皇宮,只是因為他無聊,他喜歡這樣突然出現在他父王的皇宮裡遊蕩,就像皇宮裡的一個夜遊魂。
()
那一夜,他來到了,他這一生最不該來到的地方。
那就是胭脂宮。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偏僻的地方,就是深宮中的禁地胭脂宮。
夜涼如水,寂寞無極,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哼,”
他唇連浮起一絲冷笑,這裡不會是冷宮吧。
一躍而起,掠風穿林,他黑衣黑髮,如夜鬼穿越花叢,最後落到了一堵粉牆之上,那裡有一株枯枝向天的梅樹。沒有花,只有無花的枝條,在風中舞動。
三月桃四月梨,四月桃花落了,梨花開了。
粉牆下一條清溪流過,上橫玉石小橋,橋下居然是一片盛開著的梨花林子。世上最奇異的花莫過於梨花了,沒有葉,只有花,沒有形,只有魂,在蒼老的枯黑的枝椏間,盛開出最純潔的白色。
一團團,一簇簇沒有形,只有落雪一般的晶瑩。
有花隨風落入清溪中,隨水逐流……
琴聲,優揚的琴聲,讓人聽而忘俗的琴聲,如仙樂隨著夜風飄來。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登小橋,入園林,展望眼,這裡不再是白,是紅,是紅紅的一個世界。
正文第040章 胭脂染醉孽恨生(二)
不是美麗的紅,是悽然的紅,枝頭不是盛開的嬌豔的桃花,而是失去了顏色的桃花的屍骨,枯枝向天無語,唯有落紅滿地。
這裡不是鶯聲燕舞的深宮,這裡似乎是瘋狂殺戮過的戰場。
狂暴無情如他,也禁不住有一絲難言的傷感。
他的腳落到了地上,沒有一點聲響,地上不是土,是化成了土的桃花泥。
琴聲停了,在幽幽的桃花唯餘的馨香裡,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他再次躍起,桃林深處,一座孤亭,琴聲優揚,正是從亭中傳來。越過桃樹的枝條,踩著桃花的落紅,他施展輕功,如一片風中落葉,轉瞬間就站在了亭中彈琴人的身後,長髮披垂,沒有修飾,只是一路向下,隨著微風,輕柔的飄動。
一身淡淡的綠衣,淡到幾乎沒有了綠色,只是一汪明淨的水,一路流瀉,發如弱柳,衣如青溪,靜靜的坐在這一地的桃花裡,雙手輕拂,膝上橫一古琴,琴聲正是從這裡發出。
他沒有驚動佳人,也許她不是人。是這深宮的怨魂,那他這一個活著的怨魂,和她這一個死了的怨魂,倒是一對知音。
琴聲住了,她輕嘆一聲,站起來,回首下亭閣。
一轉身,看到了他這個陌生的人。
明淨的眸子,細長的睫毛,只張開了一瞬,又垂了下去。
這一瞬已足已令他驚魂。
尤其女子眉心額間雪膚上一朵若隱若現的桃花,讓他一瞬驚心。
()
如此女子,
是人,是鬼,是狐,是妖?
正文第041章 今夜無雨笛聲殘(一)
她又輕嘆了口氣,輕擺腰肢,懷抱古琴,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不怕死?”
冰冷的聲音從他的嘴裡發出,在這樣的深夜裡,尤如鬼使勾魂。
“君若真想讓梨花開,本宮又何俱桃花敗。”
“梨花,桃花?”
他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女子的話中之意。這一橋相隔的兩地,梨花盛開,桃花敗。一邊生,一邊死。
“本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