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都的事情,很難有瞞得過謝氏的,即便那事情發生在書院裡。
謝氏老祖說道:“我擔心的便是這個,那老匹夫收了七十一個弟子,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要把位子傳給誰,之前我擔心魏序會接過他的衣缽,但如今我卻是擔心他看中了那丫頭。”
擔心魏序成為下一任的書院院長,因為那樣魏氏定然會勝過謝氏一籌,魏謝相爭的局面自然會被打破,如今擔心謝南渡會成為下一任的書院院長,則是因為她一旦成為了院長,那麼謝氏家主這個位子,便只能交給別人。
老人感慨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擔心沒有出彩的後人接過來你身上的擔子,如今後人來了,還是從白鹿而來,卻又太了不起了,就成了別人的後人,真是讓人有些遺憾。”
謝氏老祖說道:“還有一件事,最讓人痛苦。”
老人輕聲道:“那丫頭是女子,始終是要嫁人的。”
“若是她心氣不高,找個人入贅便是,可那丫頭你也看到了,今夜她做出這些事情,便是在告訴我們,她要嫁誰,容不得我們插手。”
謝氏老祖笑了笑,“這脾氣,我倒是很喜歡。”
老人道:“那個少年和她,好像也是般配。”兩人對視一眼,謝氏老祖微微蹙眉道:“那個少年說再來的時候,我們得開啟中門相迎,這脾氣,倒也對我的胃口。”
老人呵呵笑道:“我倒是很希望這樣的故事發生,在祠堂坐了太久,我實在是太悶了。”
“陛下和娘娘的故事,倒是不錯。”
謝氏老祖看了滿天星光一眼,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
……
深夜的時候,皇城的很多地方還是如同白日裡一般,那些懸掛在簷下的燈籠裡放著的不是蠟燭,的確是夜明珠。
只有這些海外送來的夜明珠,才能照亮皇城,讓皇城就像是白晝一般。
李恆走在宮牆裡,看著那些硃紅色的瓦被夜明珠照出不一樣的顏色,他提著一盞燈籠,不停的在宮城裡走著,一路上遇到他的內侍和宮人都要紛紛停下,對這李公公認真行禮。
李恆面無表情的走過,最後到了御書房前。
這裡還點著燈。
御書房裡有蠟燭。
大梁皇帝坐在案後,看著幾本奏摺,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拿起硃筆批示了些東西后,他放下手中的硃筆,看著李恆,“這些老傢伙已經坐不住了。”
李恆說道:“當初在鎮守使大人要見那少年的時候,謝氏便請過他,只是這些日子過去,事情太多,便耽誤了,如今算是赴當日的約。”
大梁皇帝搖頭道:“哪裡如此簡單,早在天青縣,謝氏便出手了,這幫老狐狸,最知曉該如何躲避風雨,在風雨中活著,如今早早下場,只怕是已有些想法。”
李恆不解道:“他們在十三年前的那般選擇,難道不是已經註定和陛下站在一起?如今這麼又要重新選擇了?”
“李恆,你跟著朕已經許多年了,但看問題還是不夠深遠,當初他們沒有做出選擇,只是選擇旁觀,雖說這樣對於朕侄子一家來說,那便是背叛,但若是他們重新回來,他們再選,誰也不會去提起之前的故事。”
“天底下哪裡有什麼永遠地敵人,只有利益才是最實際的東西,它才是最牢靠的東西,會將人們緊緊的捆綁到一起。”
“只是這個時候便下場,還是有些著急了些。”
大梁皇帝冷笑一聲,沒有什麼情緒。
?李恆默不作聲,只是沉默。
大梁皇帝說道:“不過或許我們都會錯,事情越是那麼明確的看清楚,便越有可能是假的。”
“當日朕那侄子一家在這座皇城裡自焚而死,一干後人沒能活下來,哪裡還有什麼後人,這些故事,不過是他們攛掇起來的疑心而已。”
大梁皇帝平靜地看著李恆,說道:“他既然說自己來自渭水旁,朕便信他來自渭水旁。”
他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也很平靜。
充滿著自信。
就像是他一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