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會來到神都,能親自在朝會上遙遙看見那位神武的皇帝陛下,而後這幾年,糜科小心翼翼,謹慎無比,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真正和其餘的朝臣一般無二,舉手投足之間自有氣度,但當他聽到這幫朝臣大談遷都,要放棄那幾州百姓之後,糜科後知後覺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他和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再也不憋著。
「糜科,你還在如此犬吠?本官今日就要奏請太子殿下革去你的戶部侍郎官職!」
有朝臣開口,那是吏部的一位侍郎,他的額頭還有大片的烏青,正是之前糜科打得。
「革職?哈哈哈……老子跟你們這群衣冠禽獸同殿為臣本就不齒,革了老子的官,也省得老子去看你們這幅醜惡嘴臉!」
糜科滿臉譏笑,「一群尸位素餐的狗東西,吃著百姓的飯,百姓在你們眼裡卻是豬狗,這豈不讓人覺得好笑?聖賢書,你們讀的是什麼聖賢書?只怕書早就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吧!」
「糜科……你大膽!」
「我等也是為了大局,誰都不願意,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總是要捨棄一些人的!」
朝臣們不滿反駁,有些人或許真的是這麼想的,而有些人只怕就不是這麼個想法,而是託詞了。
「什麼叫總是要捨棄一些人的?」
一道嗓音忽然在大殿外響起,與此同時,一道風雪便從大殿外湧了進來,誰都沒注意到,原來這會兒外面的風雪已經這麼大了。
隨著風雪走進來的,是那個一襲黑衫的年輕人。
他臉色蒼白,滿身疲態,但身軀依舊提拔。
朝臣們抬眼看去,第一眼還沒能認出眼前人,第二眼當他們看到那個年輕人腰間懸著的刀,就不會再懷疑眼前人的身份。
大梁鎮守使陳朝。
「兄長……」
此刻,太子殿下終於是回過神來,眼眸裡閃過一抹激動,但臉上滿是苦澀。
陳朝拍了拍自己這個弟弟的肩膀,微笑道:「已經做得很好了。」
然後陳朝來到已故的宰輔老大人身前,彎下腰扯了扯他身上本來就蓋著的厚袍子,然後這才看了一眼此刻還是被按著的糜科。
陳朝說道:「放開糜大人。」
「鎮守使大人,這糜科剛才……」
有朝臣立馬開口,聲音急促,但話沒說完,便被陳朝毫不留情的打斷,「聽不懂本官的話?」
這句話很平靜,但大家都聽得很冷。
因為……他們想起來了這位年輕的鎮守使大人過去的那些名聲,這讓他們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於是糜科被放開了,這位戶部侍郎來到陳朝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朝便看著他破損的官袍打趣道:「我還以為只有張主簿這樣的讀書人才內心尚武,怎麼糜老哥你也這樣。」
聽到陳朝提及張主簿,糜科腦子
裡想起了些久遠的回憶,渾身一抖,乾笑道:「到底是在老哥我手下做過官,自然是受我影響。」
陳朝笑了笑,「不管怎麼說,老哥今日肯定要被寫在史冊上了,一人之力,追著滿殿朝臣打,這也是獨一份了。」
糜科苦笑一聲,作為讀書人,青史留名是他們的終極追求,但哪裡想過是以這種方式留在史冊裡的?
「這其實也是美名,後世晚輩自會讚頌。」
陳朝拍了拍糜科的肩膀,感激道:「多謝老哥了。」
要是大殿裡沒有糜科以這種方式說話,太子殿下就真是孤立無援了,尤其是當宰輔老大人死前說出那句話之後,整座大殿裡可沒有一個人還敢站出來。
糜科嚴肅地搖頭道:「這什麼話,都是朝廷的臣子,吃著百姓的飯,做這些事情,理所應當。」
陳朝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往前走出幾步,看向那些朝臣,說道:「聽說朝廷在議遷都一事,本官也想知道,有多少人支援遷都,現在便請支援遷都的大人們站到本官右手邊,不支援的站到本官的左手邊。」
陳朝突兀說出這麼一句話,但在場的朝臣們,除去兵部的武官之外,其餘沒有朝臣動。
「敢問鎮守使大人……北境戰事如何了,為何鎮守使今日會出現在神都?」
有朝臣開口,他盯著眼前的陳朝,不等陳朝說話,便自顧自說道:「據我等所知,北境戰事焦灼,就連孤風口都已經失陷,大人在此時此刻,如何能夠擅離北境?」
大概沒有人想得到,此刻大殿裡,會有人質問陳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