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然後問道:“道友要說什麼?”
黑衣僧人站起身,看了看劍宗宗主,微笑道:“這句話分量很重,所以要宗主做的事情不簡單。”
說完這句話,黑衣僧人以心聲說了幾句,然後等著劍宗宗主答覆。
這位世間板上釘釘的用劍第一人沉默許久,緩緩點頭。
黑衣僧人這才開口說道:“什麼時候,宗主能不把劍道看得最重,劍道前路,自然一望無際,忘憂之上扶雲不是盡頭,宗主的劍道自然也就不會止步於此了。”
說完這句話,黑衣僧人也不管眼前的劍宗宗主如何想,而是起身便走出麵館。
來到大街上,黑衣僧人先是喃喃自語,“我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我,其實都不重要,對吧?”
而後黑衣僧人忽然仰頭看向天幕,笑道:“果然啊,你還是放心不下是吧?”
……
……
那座山巔大戰,仍在持續。
無恙真人接連捱了飛劍和拳頭,一身本就不算是如何出彩的體魄此刻問題頗多,傷勢不輕,但好歹在最後,他按住了陳朝的腦袋,掌心那些恐怖的氣機落下,要將這年輕武夫這些的辛苦修行,全部摧毀。
在眼前的年輕武夫死之前,他要讓對方感受一無所有的感覺。
先毀竅穴,再毀經脈,最後讓這年輕人成為一個切切實實的廢人。
讓這年輕武夫,真正的黃粱一夢,大夢一場空。
但之後,無恙真人便又皺了皺眉,因為心口那柄飛劍,此刻微微顫動,隱有劍鳴聲。
這柄飛劍深入他的心口,正好落到了一處竅穴所在,不僅重創他,甚至還徹底將他體內的氣機紊亂,此刻他體內氣機朝著外面傾瀉還好,若是再做回流,那麼無恙真人就別說別的,光是梳理氣機流動,都要耗費極大的心神。
所以那柄飛劍,如今插入自己心口,可以一直留下,但卻不可離開。
這件事本來不必擔心,因為鬱希夷已經身受重傷,別說能不能再次出劍,就是能不能起身,都還兩說。
可若不是他,這柄叫做野草的飛劍,又會被誰牽引?
無恙真人下意識去看了一眼那邊苦苦支撐的雲間月,發現並不是,也是,道門大真人,可以說道法通天,但要是說別的,無恙真人可不覺得有可能。
那眼前這柄飛劍是受誰牽引?
無恙真人忽然眯眼看向自己身前這個已經滿臉血汙的年輕武夫,他被自己按住頭顱,可雙手,一隻手死死握住刀柄,另外一隻手,已經伸向無恙真人身前,在手掌和飛劍之間,有一縷極小極小的劍氣。
微不可查。
無恙真人皺起眉頭,到底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眼前的年輕人,可不是劍修。
但在轉念之間,無恙真人便不去多想,而是掌心的氣機更濃,即便你是位大劍仙又如何?這會兒貧道就要徹底將你先廢再殺,看你還能如何?
隨著無恙真人的那些氣機落入陳朝身軀,其實一場廝殺便已經在陳朝體內展開了,陳朝體內的氣機最開始齊齊相抗,但卻瞬間潰敗,好似兵敗如山倒,沒有半點法子。
兩人境界差距,還是太大了。
陳朝至今都還清醒,他很清楚,想要在體內那座戰場和無恙真人廝殺,勝算渺茫,所以之後他根本沒有調動氣機去繼續對抗,而是將那些氣機透過經脈遊走到了手臂上,甚至在這個時候,他還有空將那些氣機抽絲剝繭,將裡面已經融合到一起的劍氣,再次剝離出來。
之後要做的,就是封鎖無恙真人的那些氣機朝著自己手臂流來,為他爭取最後的時間。
換句話說,此刻的無恙真人就像是在北境長城下叩關的妖族大軍,而陳朝便是守城的邊軍。
雙方實力差距巨大,就看能守住多久。
遠處,在天幕懸停的雲間月七竅流血,整個人渾身顫動,他不僅要將無恙真人的雷池攔在外面,還需要維持自己的雷池不散,光是這兩點,便已經讓他很是艱難。
其實他早已經注意到陳朝這邊的處境,想要出手幫忙,但卻很難有這個能力。
不過他仍舊不願看到陳朝喋血在此,這樣一來,那自己所有努力,幾乎是功虧一簣。
大梁朝如今能沒有陳朝嗎?
不能。
雲間月咬著牙,吐出一口鮮血,但那些鮮血卻沒有四散,而是懸停在一起,像是一方硯臺。
雲間月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如筆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