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5
原來,世界上,唯獨騙不了的,是自己的心。它總在你最沒提防時,暴露你的歡喜憂愁。
從怡仙居回來後,李括便心事重重。楊暄的一番話便如同一隻利錐,深深刺入他胸前的傷口,將傷疤越扯越大。原來長出的嫩肉,頂出的新皮都不能覆蓋那一道扭曲可怖的傷痕。傷害一旦形成,便會紮下根,鑽入人的心口深處,永遠無法彌補。人們所能做的只是在其周圍塗塗抹抹,作一番自欺欺人的掩飾。
有些傷痛,何可言、何能言、何處言、何時言?
他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那是鑽入骨子的痛,那是活生生的背叛。
吐蕃、洛書、妖僧、鬼麵人、高秀延...
難道高秀延真的跟吐蕃人有過往來?那九曲城之戰的倒戈,便不僅僅是因為李林甫與自己的私怨...
親仁坊新宅中,李括獨自坐在一級臺階處,出神的盯著夜空。
“猜猜我是誰!”
忽覺眼前一黑,一雙素手已是遮至面頰前。
“除了我家阿甜大小姐,誰還會有這份閒情逸致跟我開玩笑?”李括嘆了一聲,挪開了小娘的手掌。
“唉,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好生無趣!”不料少年如此敷衍自己,杜景甜霎時倒豎了柳眉,雙手叉腰吼道:“今天喬遷新居,是大好的事情,理當好好慶祝一番。你跟那個什麼楊暄出去吃花酒不帶上我也就算了,自打回來後就吊著一張臉。伯母一把年紀了,一家人好不容易湊到一起吃頓晚飯,你卻這般,這般...”
李括搖了搖頭,苦笑道:“阿甜,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噢,我不明白,就你明白是不?今天去和那楊暄山吃海喝,喝了幾斤花酒,叫了幾個花魁陪唱,老實交代!”
李括站起身扶著杜景甜的香肩道:“阿甜我現在不想和你吵,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會,好嗎?”
“你說我跟你吵?噢,你李七郎成了大將軍了,瞧不起我這小老百姓了是不?是我杜景甜沒眼力見,往你身邊靠是不?好,是姑nainai我賤,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說我小娘便甩開衣袖朝後宅跑去。
“阿甜!”少年站起身,伸手玉喊住小娘。
“不要理我,以後都沒煎蛋吃了!~~~”
“唉!”長嘆一聲,李括搖了搖頭復又坐到了石階上。若放在往常,他定會趕上前去給姑nainai賠一句不是,但現在,現在他卻哪裡有這個心思。
正值此時,身前的月光一暗,浮出一抔黑影。
轉過身去,卻見一張素若白練,柔若菩提的玉面。
“公子,夜裡氣候寒,添一件衣服。”沈麗娘將一件青衫披在李括肩膀上,溫婉的一笑。
“是麗娘啊,這麼晚了,還沒睡嗎?”李括衝沈麗娘點了點頭,和聲問道。
“公子不是也沒睡嗎?依麗娘看,公子定是有心事。”沈麗娘索xing也沉下身來,坐在距離李括一尺外的石階上。
“麗娘常聽人講,佳曲易譜,知音難覓。有道是‘七條弦上五音寒,此藝知音自古難。’麗娘危難之時,承蒙公子相救,正不知何以為報。麗娘雖不才,但這些年來也算看遍世間冷暖,不知公子是否原做那俞伯牙,一訴衷腸呢?”
沈麗娘柔聲細語,緩緩道來正如寒冬中的一股暖風吹入少年的心田。
李括笑了笑道:“罷了,便說與麗娘聽聽。”思忖片刻李括提了提神,緩緩傾訴道:“從前有一個莊戶人育有兩個兒子。因為老伴死的早,他便一個人把兩個兒子拉扯大。老大安分守己,待人謙恭有禮。因為字寫的好,在鄉黨中積累了好些名聲,遂在村裡開了一個鋪子以賣字為生。老二卻喜惹是生非,不幹什麼正經營生,隔三差五的闖出禍端。偏偏那莊戶人疼惜那老二,每每出事都護著這碎娃,有什麼好的吃食也緊著給老二留著。”(注1)
長嘆一聲,李括望了望夜空中的繁星道:“這些事情老大看在眼裡,也沒有說出一句怨言。他思量著都是一家兄弟,計較那麼細幹嘛?ri子一天天的過,老漢年紀漸漸大了,便不再下地勞作。全家人靠著老大賣字賺的銀錢倒也勉強可以過活。後來村裡來了一夥綠林強盜,一路燒殺搶掠。村正號召大家起來反抗,老漢便叫來了兩個兒子。二人扛起鋤頭來到村口,正看見那夥強盜。並不激ng通武藝的老大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與強盜拼殺。”(注2)
喉頭微微湧動,李括苦笑一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