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的散發,粗裂的面板,迷茫的眼神
李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這些唐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真實如斯的情境。
心頭如同插入了一支匕首,那匕首沿著心臟剜著、絞著,讓人生生刮痛。
少年的喉頭微微湧動,不甘的嚥下了一口吐沫。
“括兒哥,我們”張延基小心翼翼的湊過身來,試探著問道。
“去問問情況,我們不急著走。”李括的目光很冷,既然讓他遇到了這樣的事,就不能袖手旁觀。如果那些奴隸是唐人,無論如何他也要將其救出。那是與他們同根同源的鄉黨,那是大唐朝廷治下的百姓
張延基點了點頭,吩咐阿史那羅哸去跟對方攀談。他是突厥人,由他出面顯然比自己更為妥帖。阿史那羅哸嘴裡囁嚅著說著什麼,有些不情願的挪著步子擠進了人群,拍了拍那販賣奴隸店家的肩膀。
“這位老哥,你們這是做的什麼生意?”阿史那羅哸不知道這一代如今信奉的是什麼宗教,故而不好擅自定義。
那販子生著棕se的頭髮,雙目深深陷在眼窩裡,此刻正跟一名突騎施牧主攀談。無端被人打斷談話,人販子有些不愉,瞥了眼阿史那羅哸道:“你沒有長眼睛嗎,我這做的便是販賣奴隸的生意,若是你覺得不錯,也可以來試試身手三百大食銀幣賣身,最近突厥人可是搶手貨”
這話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阿史那羅哸聞聽此言氣的鬍鬚亂顫:“休得胡言,長生天在上,我是來買人的。”
“哦?”人販子挑了阿史那羅哸一眼,怎麼都不覺得這個乾癟瘦削的突厥佬能有餘錢購置奴隸。
“我這兒的貨是全河中最全的。你是要短小激ng悍的崑崙奴呢,還是勇毅果敢的突厥漢?或者,你想買一個激ng明的慄特人去做管家賬房?”
人販子顯然已對周遭財神牧主的需求瞭如指掌,轉瞬間已將所有的可能說了個遍。
阿史那羅哸眼皮跳了跳,下意識的回頭瞥了眼面容冷峻的李括。嘶,這蠍軍看來是真的下定了決心,還是不要惹他為妙。思定之後,阿史那羅哸搓著手掌道:“看你說的,我咋的就不能買那些人呢?”
阿史那羅哸指向那些蜷縮在一起的唐人道:“那些人怎麼賣?”
“他們?”人販子有些詫異的接了句,顯然這些奴隸並不是集市裡的搶手貨。現在,竟然有買家點名道姓的要買那些唐人?
但他畢竟是激ng明的商人,眼睛轉了轉便換了語氣:“這可是我們所有貨物中的最激ng貴的,可是鎮店之寶。本來呢,我是不打算出售的,既然兄弟你那麼誠心,不如我就放個血,一千錢一個,你看如何?”
阿史那羅哸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那人說突厥人賣身能給到三百大食銀幣,唐人明顯價格要低於突厥人。而他此刻的要價竟然是一千錢,這其間的差價又何止一倍?
“店家,你這是開玩笑的?你突厥人才賣七百錢一個,這些唐人奴隸竟然要價一千錢?”
人販子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這些唐奴都是原先在河中諸國開店的匠人。有些人是鐵匠、有些人是木匠,都有一身的技藝活。如今,兩條腿的商人、牧民好找,四條腿的匠人可是難尋你招呼上這好些匠人,回去開個店儘可以賺個盆滿缽滿,又何須往來千里辦貨賣錢?”
只撇了撇不遠處的馱馬、駱駝,人販子就猜出了阿史那羅哸的身份。說來也怪了,這年頭,連突厥人都開始經商了?
“這,這,這一千錢的價錢未免有些太高了,能不能給些實惠?”
阿史那羅哸眉毛糾結成了一團,嘴唇張張合合好不滑稽。
“怎麼?沒錢?想空手套白狼?沒這個規矩?你到底買不買,不買的話我還要招呼別的買家的,你閃一閃,閃一閃”說完,人販子也給阿史那羅哸解釋的機會,就把他往外推。
常言講的好,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販子最無恥。阿史那羅哸此刻終於領會到其間真理,陪著笑臉道:“看您說的,我這不也是替人家問的嗎。我去問問我們東主,只要他同意,我們立刻付錢買入你先等等我,等等我.”
說完,阿史那羅哸有些狼狽的踮著腳步,擠出了人群。
“呸”人販子不屑的掃了一眼阿史那羅哸,啐出一口濃痰。原來是個替人跑腿的貨,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李括見阿史那羅哸走了過來,忙起身迎道:“怎麼樣,他們可是唐人?”
阿史那羅哸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笑道:“還是將就眼睛銳利,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