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總有那麼一兩類事情不能當面說穿,說穿則瞭然無面;世間亦總有那麼一兩類事只能在酒桌上說穿,說穿則心平神安。
酒桌的好處就在於在其上說的話可以不負責任。換句話說,當對方要求你兌現之前的承諾時,你可以瀟灑的揮一揮手,說我這是醉酒之言,作不得準!
這一點,欽差薛大人可是拿捏的非常之準。
安西大都護高仙芝將軍在都護府設下豪奢的宴席,為欽差大人一行人接風洗塵,其中用意半是交好,半是探風。作為長安城來的大人物,薛播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一種態度,一種來自廟堂的態度。
太子殿下、慶王殿下、高驃騎、楊國忠相爺......
權利的鬥爭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歇,當中的每一個人跺一跺腳,大唐的地面兒都得鎮上三顫。
這就像一盤激ng彩絕倫的棋局,對弈雙方拼死搏殺,互下棋子,各有勝負。至於誰能笑到最後,當然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君父之命足以逆天改命,這份態度難道不值得高仙芝去主動探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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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可以肯定,薛播已經下注,但並不代表薛家已經下注。要知道對於這樣的世家大族,要想一代代興旺的傳遞下去,決不能將注壓到一人身上。均勻的分擔風險,合理的規避危機才是這些世家大族最願意做的事。
“薛大人,某這兒的歌舞可還中意?”高仙芝頗為得意的舉起酒杯,隔空相敬。
“不錯,不錯,我還曾想邊關之地,定是清冷肅殺,料峭寒風拂面,誰曾想卻是美人如歌,麗曲三疊!”薛播輕舉酒杯,以作致意。
“高都護這兒的歌舞可絲毫不比長安的差。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宮中教坊司的歌舞編排,比上都護府舞姬的驚鴻一躍,都要遜se幾分。”
薛播微抿了一口瓊漿笑道:“薛某如今真是長了見識。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某如今真有些樂不思蜀了。”
“唉!”高仙芝忙擺了擺手道:“薛大人說的是哪裡話,長安乃是紫荊環繞之地,黃金之城的美名豈是邊關狹隘可比?這樣的話,莫要再提矣。”
薛播見高仙芝一番謹小慎微的模樣,心中只覺好笑:“哦?高將軍倒也是有趣。”微頓了頓,薛播接道:“聽說高將軍治軍有方,手下盡是能臣猛將。李兵馬使前些時ri剛剛出使西域,怕是也是遵了高將軍的教誨。”
說完,薛播便朝下首的李括瞥去,嘴上雖如是說,眼中卻滿是不屑。不過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將罷了,定然成不了氣候!
高仙芝臉上滿是得意,點了點頭道:“李將軍確是有急智,此次出使河中,他是立下了大功。李將軍,快快見過薛大人。”
高仙芝衝李括微微頜首,示意其主動向薛播問好。
李括見二人提到自己,心中微微一驚。稍斂了斂神se,少年衝薛播拱手道:“卑職見過欽差大人,出使河中乃是陛下定下的策略,又有高帥指點,卑職不過是盡了分內之責,不敢居功。”
他本在疏勒處理軍務,突然接到高仙芝的通報,說有欽差特使從長安而來,命各鎮兵馬使趕赴龜茲。
他將軍務交給了一干心腹捭將後便帶著五十輕騎來到了龜茲城。本以為欽差大人會是個中使或者髮絲花白的老臣,誰曾想卻是個剛剛弱冠的青年。
薛播嘴角微揚了揚,終是一笑道:“李將軍實在太謙虛了,若是這樣的功勞都不能歸到軍將手中,這安西軍的賞罰也太不公允了不是?高將軍,您說呢?”
高仙芝心中惱其多事,卻不得不拊掌道:“對,對。這份功勞就是你的,扯上某作甚。”
“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高大都護可否允准?”薛播挑了挑眉,高聲道。
“薛大人不妨直言,高某定當竭力促成。”高仙芝擠出一抹微笑,淡淡相邀。
“某想親自參加對陣河中大食的戰役!”薛播提高了聲調,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的請求。
“哦,這......”高仙芝一時犯了難,舉到半空的酒杯也就此停了下來。文官領兵于軍中的例子倒不是沒有,不過薛播的欽差身份擺在這裡,若是他在軍中有個什麼閃失,叫他高仙芝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
似乎看出高仙芝心中所想,薛播昂了昂頭道:“高將軍無需為我的安全擔心。某相信有李將軍護佑,定然不會傷及某分毫!”
什麼,他竟然連暫居的軍營都想好了!高仙芝心頭直是苦笑,事已至此,不答應他又能如何?
“李將軍,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