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的祝福在你的身上!”
不知為何,對方用的是突厥語。用突厥語說出天方教的祝福,這確實有些怪異。
雖然少年覺得有些彆扭,但好歹聽明白了意思。
“真主的祝福在也你的身上!”少年衝對方躬了躬身,施以一記天方教的禮節。
肥胖的身份,滿面的笑容......少年已經基本判斷出來對方的身份,試問在這拔汗那王宮,除了國王陛下,還有誰可以不用通傳便肆意走動?
這個人當然是拔汗那國王阿悉蘭達。作為這座宮殿的主人,他自然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做任何的事。古往今來,書房一直是男人處理隱秘事情的最佳場所。<秋夢......
拔汗那城內的所有決策、政令都是從這個不起眼的書房發出;集神聖、猥瑣、骯髒於一體的王宮書房,如今闖入了一個不知名姓不知身份的傻小子,於阿悉蘭達倒也算一件頗值玩味的事。
“你是來找國王陛下的?”阿悉蘭達將眉毛挑了挑,那雙近乎眯成了縫的眼睛合的愈發緊湊了。他喜歡這種掌握全域性走勢的感覺,他喜歡牽著別人行走的快感!
“你猜對了一半!”少年挺直了胸脯,臉上帶著一抹古怪的笑容。
阿悉蘭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道:“如果不是來找國王陛下的,你為何會來到這二層樓的書房中?”
他這個推斷不無道理,既然書房是國王處事的場所,若有人想找到他老人家,自然會來到這兒碰碰運氣。
“雖然您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卻錯了,錯的一塌糊塗。”少年攤了攤手道:“首先,我來時,並不一定知道這間屋子就是國王陛下的書房,所以我並不是來碰運氣的。其次,是我先來到這間書房的,而我來時這裡並沒有人。所以,即便現在國王陛下就站在我的面前,亦是他來找的我!”
少年語速雖然不快,卻說得很坦然自信。
阿悉蘭達嘴角一咧苦笑道:“那麼,如果我就是國王,便是我主動來找的你了?”
他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很有趣。身為拔汗那之王,他在王宮中見到的無非就是兩種人。一種是忠誠正直的良臣,一種是試圖偽裝成良臣的佞臣。
這兩種人他都要用,都得用。不但要用,還要協調好二者的關係,找到一個平衡點。
但正如後宮中的女人,即便長得再豔麗,看的久了也就生了厭。
眼前的少年,與他們都不同。
“咳咳......就姑且算是我來找到你。”阿悉蘭達衝少年擺了擺手道:“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那麼公平起見,小兄弟,可否讓我知道你的身份?”
少年蹙起眉頭思忖了片刻,隨即笑聲道:“我的身份並不重要,但想必國王陛下更關注我手上的這份東西。”說完,少年便將一個綁好的羊皮卷遞給了阿悉蘭達。
“哦?”阿悉蘭達興致盎然的取過羊皮卷,開啟了繫了結的紅絲帶。
“你便是疏勒都督李括?”阿悉蘭達的聲調陡然變寒,激ng惕的質問道:“你可知私充使節是死罪......”
“國王陛下又何須自欺欺人!”李括未等阿悉蘭達說完,便搶過話頭道:“歸附大食人的這幾年,別人心裡不清楚,國王陛下你的心裡難道還不清楚嗎?稅制、刑罰、軍隊,哪樣不被大食人掌控?身為一國之君,甚至連王宮的大門都出不了;身為襖教教徒,卻連自己的信仰都不能堅持。這樣的國王,做來還有什麼意思!”
李括一口氣將阿悉蘭達心中的苦悶之事說了個遍。雖然他還不確定阿悉蘭達是否會因自己過激的言論而惱羞承諾,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假如他不這麼開誠佈公的把事情說清楚,他們之間那層窗戶紙就永遠捅不破!
至於這樣說的後果,少年當然清曉。阿悉蘭達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殺了自己。但他不得不賭,不能不賭!
“你,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阿悉蘭達聽聞此言,氣的鬍鬚亂顫,一邊平復著胸中怒火,一邊嗤笑道:“即便你說的真是這樣又如何?你既然知道我現在投靠了大食人,就應該放低姿態。就憑你剛才那番話,我完全可以立刻叫人把你斬了!”
阿悉蘭達實在沒想到少年會這般直朗的跟他談這件事。雖然他本人更傾向於唐廷,卻並不意味著他可以容忍一個都督如此和自己說話。
這就像兩腿間的那一塊遮羞布,即使大家都知道它底下掩藏著什麼,誰也不會主動的將它扯去。
大食人如何待自己,如何待拔汗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