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吐青煙,金樽對綺筵。明月隱高樹,長河沒曉天。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煙。
夜深了,虢國夫人府邸內卻仍燈火通明。自打從興慶宮赴宴歸來,楊花花便打不起半點激ng神。那個小冤家為什麼沒有隨高仙芝一齊回來?他就不知道在這長安城中,有一個人一直在等他嗎?
呵呵,他該是嫌棄自己身子髒,可在這煌煌黃金之城中,剝去絢美的華裳,除卻深厚的粉底,又有何處不髒呢?
國子監前的匾額不髒嗎?十王宅前的朱門不髒嗎?大明宮前峨冠博帶的文武百官不髒嗎?在這座長安城中,每一處巍峨雄壯的建築都被功名利祿浸蝕的千瘡百孔,每一個本心誠摯的少年都會被權威錢財鞭笞的體無完膚。
她是髒,她配不上那小冤家,可他竟然連回來看上自己一眼都不願嗎?還是那個秘密他都知道了?不可能,不可能,這件事除去楊家人,沒有任何人知曉,他絕不可能知道。
不回來也好,不回來楊國忠那廝便沒有機會,陛下也就找不到下手的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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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
手打)只是,他卻不能由著此事直接斬了少年解氣。他怕那悠悠之口,怕那一杆史筆。一個皇帝到頭來懼東怕西,做的還不如一個仗劍刀客快意灑脫,說來也真是好笑。
一個男人最痛恨的便是女人的背叛?不管小冤家清白與否,這個結子怕是解不開了......
楊花花一臉醉態的癱倒在臥房內的床几上,怔怔的空望著頭頂的瓊板。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煙。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煙......”浮生若夢,自己能夠相擁的究竟是什麼?自己倘真就窮的只剩下錢財了嗎?
小冤家啊,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讓我已經死寂的心田又開出了希望之花?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這樣的生活失去了心怡之人,還有什麼韻味,她現在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思及此處,楊花花苦笑一聲,捉起一隻玉壺,將瓊汁灌向口中。許是她灌的太急,酒汁竟嗆得她連聲咳嗽,連帶著夜宴進食的少許糕點都嘔了出來。
“夫人,夫人你不能再喝了!”聽到楊花花的咳嗽聲,貼身侍婢瑩秋便衝了進來,趕忙為楊花花錘起背來。\
“您今ri御宴上喝了那麼多,胃中肯定不好受,怎麼能再進酒水呢。”
瑩秋一把奪過楊花花手中的酒壺,高聲勸慰著。
“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叫我喝死便好,喝死了我便不用再呆在人世間受這番罪!”楊花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連串的淚珠順著面頰便淌了下來。平ri在人前華貴雍容,氣度非凡的國夫人竟然哭喪著臉臉和一名婢女爭搶一隻半滿的青瓷酒壺。
“夫人,您又何苦這麼作踐自己的身子呢。李將軍和您,終歸是不可能的!”
“乒!”楊花花一時愕然,手中的酒壺應聲跌落至地,頃刻間幻化為一抔碎瓷片。
“是啊,我和他終歸是不可能的。”楊花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怎麼那麼傻,他已經有了妻子、有了妾侍,如今在疏勒說不準又有了心怡之人,哪裡還會有空間留給我?他是個大英雄,只有妙齡女子才配的上他。我算什麼,一個半老珠黃的老太婆?“
“哈哈,哈哈哈,我真傻,真傻。”
楊花花癱倒在地,苦苦搖著頭:“可他當初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又為什麼這麼毫不留情的一走了之?”
“我大唐玉千秋基業得以延傳,則必當於百草催時而起花!”
她現在還清晰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他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後進晚輩,幾乎沒有什麼人正眼瞧他。
但他宴會上的那句話,卻徹底征服了自己。
這句話是那麼朦朧、酥軟、使人淪滑...
十八年前,劍南道渝州郡治巴縣城的那個夜晚,一個裴氏少年手捧一束杜鵑花慨然對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十八年後的那個宴會上,同樣英挺灑脫的一個俊秀少年復又將此番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她楊花花曾發誓今生只嫁大英雄,如今就有一個大英雄在自己的面前,她卻連爭取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們相差十幾歲、因為她是楊家人。呵呵,真是可笑,自己的感情為什麼要被這麼多外界因素所左右,難道她楊華華於楊家就只是一個供認觀賞把玩的花瓶,擺放在櫃展中待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