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聽一個古怪神秘的人說一番拗口難懂的話,也是一件挺讓人撓頭的事。不過有一點眾少年是聽懂了,他們是唐人,不需向任何異族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
經過如此一番折騰,眾少年都沒了品食的興致。面對一大盤紅豔噌亮的香扒辣,誰都不想多動一下筷箸。匆匆用罷午餐,李括一行人便出了酒館,來到薦福寺中。
隨著人流挪動,不一會的工夫,眾人便來到大雄寶殿前。此時大概是有高僧講授佛法,裡裡外外已經圍了好幾圈人牆。李括勉強擠過一個身位,踮起腳尖才探得其中乾坤。
正中臺基上盤腿坐著一個身著紅se袈衣的吐蕃佛僧,寬額厚耳,頗為富態。只見他單手作拈花狀,正在向眾信中傳授佛法。
“我佛慈悲,憐憫世間眾生。凡信奉本教者,死後皆可步入神聖之地香巴拉,品嚐享用不盡的美酒和肉食。至於這入教也甚簡單,只需繳納五斗激ng米,(注1)蘸取清水塗於面頰上,便可以成為本教的信客。”那佛僧的話語似很有感染力,臺下信眾紛紛竊語交談,毫無表情的面頰上漸漸露出喜se。
“這是什麼勞什子的激ng義啊,哪有出家人勸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張延基小聲嘟囔著,在他看來,這吐蕃妖僧宣揚的教義無論從儒學還是佛學來講都說不通,簡直是誤人子弟。
“在那極西之地,在那雪山之巔,在那世界的盡頭,便能看到蓮花聖地--香巴拉。那裡的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沒有貧窮、沒有飢餓、沒有戰爭...”紅袈佛僧的嘴唇張張合合,極具誘惑xing的話語不停從中散露出來。
“他們竟然在我大唐佛門靜地公然行蠱惑之事,難道京兆府就不管管嗎!”周無罪也有些看不下去,拳頭攥出了聲,直直的盯著臺上那名“高僧”。
“你們要記住,我教教義可以概括為六字真言。”紅袈佛僧抖了抖袈裟,高聲吟唱:“唵-嘛-呢-叭-咪-吽。”(注2)
這一句箴言卻似生著魔力,眾信客聽了之後紛紛衝佛僧跪拜了下去。一時間揚塵滾滾,涕淚縱橫。
“這,他們怎麼如此沒骨氣!”李括咬了咬牙,恨聲道。在他看來,大丈夫生長於世,上拜天地君王,下拜父母長輩。除此之外,再無什麼事物能讓男人屈膝低首。這妖僧一番蠱惑竟然令大唐百姓屈膝下拜,實在讓人覺得屈辱。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眾信客隨著紅袈佛僧吟唱了起來,數種聲調混合在一起,雜亂無章,直讓人胸中煩悶壓抑。
紅袈佛僧的語速越來越快,聲調抑揚越來越明顯,遠古的梵音似從香巴拉傳來,從信客的靈蓋骨中擊入,穿過雪山、氣海,直灌全身經脈。
“信我佛者,得永生。逆我佛者,入地獄。信我佛者,得永生,逆我佛者,入地獄...”
現場的氛圍已經沸騰,那些信客神智已近恍惚,不住的擺著腦袋,口中默唸著經語。
“括兒哥,還等什麼!讓我上去砍了那個妖僧!”張延基再也看不下去,作為一個唐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同胞被人肆意的利用,他要用手中的劍捍衛唐人的尊嚴。
“再等等!”一把拽住好友的衣袖,李括苦笑道:“讓他們去蠱惑,我們現在正愁沒有線索呢。既然魚兒主動上鉤兒,我們何不樂得收線?”
...
入了夜,天氣甚寒。七名黑衣人沿著皇牆根兒一路疾行,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們事先搞到了皇城的建築圖,故而可以輕巧的穿過一條條窄巷,翻過一面面高牆。在他們看來,巡更的金吾衛士就如同稻草人一般,對他們夠不成絲毫威脅。
一路疾行,躲過兩組巡更的哨衛,七名黑衣人在皇城鴻臚寺(注3)前十步處的一棵槐樹前停下來腳步。為首頭領輕點了點頭,眾人皆從身上取出一支一尺長的竹製短管。
“秫!秫!”一枚枚銀針被吹了出去,生生she進了守衛兵士的脖頸。可憐的守衛還沒發出一聲聲響,便做了糊塗鬼,默然倒地。
那首領單臂一揮,眾人極為幹練的奪步至門前。也許是怕驚動其他守衛,他們並沒有推門而入,而是輕輕的一躍,如靈猴般的翻過圍牆,穩穩的落在鴻臚寺外院之中。
夜se是最好的掩護,此時又是一夜中最易熟睡的時刻。黑衣人們並未做過多耽擱,而是徑直奔向了吐蕃二王子居住的安雅堂。
安雅堂離鴻臚寺正門並不算遠,眾人又是抄了近道。故而只過了半盞茶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