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告訴她,那些油膩的東西進了他的肚子並不能消化,只會讓他覺得難受,直到後來他能適應著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可此時的月影已經長大了。
她生得越來越好看,那雙眼睛每次盯著白澤看的時候,裡面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像火一般灼得他的臉和他的心都發燙。
而白澤已經學會告訴別人他叫白澤,也會笑了;也會架著馬車在乾淨的街道上酣暢地揮著馬鞭;也會和府邸中的小廝們打成一片。他也會作詩;也會寫優美的文章;也會開始在夢裡默唸月影的名字。
可白澤覺得月影開始討厭他了,因為她不會再逼著他吃東西了;也不會再盯著他看了;也不會再和他說話;也不再坐她趕的馬車。
他覺得自己身體裡的某一部分又空了,那種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情緒,他知道,那叫難過。
府邸迎來一片大紅,他站在府中最高的閣樓上看著那一片和他無關的豔麗的景色,看著一抬又一抬的箱子被另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指揮著送了進來,他終於聽見了自己的心臟碎裂的聲音。
月影頭上搭著大紅色的鴛鴦錦帕被人攙著跨出府邸大門的那一刻,府中的小廝再也尋不到那個被喚作白澤的生得白白淨淨又好看的人了。
他就像憑空蒸發了一般,連他曾經留下過的痕跡都沒有一絲一毫。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從此月影就變了個人,從她烏黑的長髮被盤起的那一刻,她笑起來彎彎的眉眼也失去了顏色。她開始厭棄一切與紅色有關的物件,越發喜歡上白色,她喜歡乘著馬車出門,也越來越喜歡去逛那些臨街的店鋪。
男子的宅院裡多了很多嬌豔的女子,她們年輕美豔、身段婀娜、顧盼生姿,她們喜歡濃烈的顏色,也會婉轉承歡,笑起來有銀鈴一般的悅耳動聽的聲音。
年輕的女子來了一批又一批,可她們都會老去,只有她在時光流逝裡,依然是那副恬淡安靜不染塵埃的模樣,她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老。
有人說她是妖,食人陽氣以維持美貌,有人說她和人有染,有人說她不吉,克親人子嗣。
終於有人向男子獻言要殺了她,男子不捨得,卻終究難抵流言。
白澤再出現的時侯,男子已經讓人送來白綾和毒酒。
他越過重重的守衛,撕碎了白綾打碎了毒酒讓她跟他走,她卻笑了。
彎彎的眉眼一如當年初見的模樣,她和他都那樣年輕,他終於能帶她走的時候,她卻說她累了!
她年輕漂亮的軀殼下裝的,是一顆已經垂垂老矣的千瘡百孔的心。
窗外陽光正好,她緩緩起身,眼中溢滿了歲月流逝的滄桑,她說想再吃一次他買的糖。
湖中的白蓮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她純白色的衣角在湖面消失不見,岸上刻著一行細碎的小字。
白澤淚,淚滿千流。琥珀血,血淚交融。人生輾轉幾回合,不知相還復幾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拒絕
《開元佔經》卷一一六引《瑞應圖》雲:“黃帝巡於東海,白澤出,達知萬物之精,以戒子民,為隊災害。”
“你留住了它的容顏,卻失了她的心。”洛小北搖頭,臉上滿是同情。
白澤不以為意,低眉溫柔得看著彷彿睡著了的人。
“我想讓她醒過來,那時我未能帶走她,後來我想和她攜手白頭。”
“你們不可能的。”洛小北打斷他,“你雖為神獸,可從你們一族被奪了術法貶下界之時,你們便和妖一般無二。而自古人和妖……”
“你想怎麼救她?”不等洛小北說完,開爺沙啞的聲音忽又響起。
洛小北瞪大了眼睛,開爺都還沒看一眼床上躺著的女子,怎麼聽了個故事就答應要救了呢?
這不符合常理吧?
白澤看了一眼開爺,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這才沉吟道:“我想要這位姑娘一部分血。”
他的眼神看向的人正是洛小北。
臥槽!洛小北這回真的是蒙圈了,一個二個都上趕著不是要她的血就是要殺她,她招誰惹誰了怎麼又是她?
“我拒絕!”洛小北往後跳了一步,恨不得離那眼神要多遠有多遠。
她又不是神仙,她的血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好不?就一滴都能讓她留下後遺症,何況她現在還中了毒,要是取血,導致氣血虧損經脈逆亂,毒入五臟六腑她還不得當場斃命哦?
她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反正就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