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孫虎黑旋風一樣刮到了屋裡。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花雲嚇了一跳。
才分開幾日啊,眼前這個臉頰消瘦,鬍子拉碴,虎目血紅的憔悴中年男人還是那個叱吒沙場話多又樂天的將軍漢子孫虎?
風行也嚇了一跳,這怎麼跟餓了一年似的?
孫虎看看花雲,又看看風行,噗通一聲跪下了。
“花雲,風行,我來求你們救命了。”
花雲忙把他拉起來:“不是蠻人打到你家去了吧?他們沒那個膽子啊。”
孫虎之前說回家過節的,路上還趁休息時,給家裡爹孃媳婦兒子女兒買了禮物的。花雲還記得他買了一把木頭梳子,偷偷自己往上刻花,一看就是送給他媳婦兒的。
孫虎掉了淚:“我兒子,我兒子…”
一個轉身又跑出去,再回來,便搬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進來。
沒錯,是搬進來的。
花雲風行嗅覺敏銳,第一時間在那躺在木板上的孩童身上聞到了腐爛氣息。
這孩子受傷了,很重,怕是不好。
萬氏已經讓姜嬸子多拿蠟燭燈臺點上,屋裡光線逐漸亮堂,一家人全出來,圍著那鋪了厚厚被褥的木板細瞧,只見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閉眼躺在上頭,蓋著被子,只露著紅通通的小臉,還有頭上歪歪的沖天辮。男孩應該是高燒昏迷著。
孫虎顫抖著揭開棉被,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男孩穿著顏色喜慶的大紅棉襖棉褲,只是一邊的棉褲褲腿被剪到大腿根,露著裡面的新棉絮。露出來的那條腿,從大腿中段到膝蓋再到小腿,一片扁平的血肉模糊,能看到紮在血肉裡的碎骨頭,傷處兩頭已經化了膿。
“嘔——”萬氏捂住了嘴,一隻手扶著肚子。
她現在哪能看這個,姜嬸子心裡懊惱一聲,忙把她往裡屋裡扶。花長念嚇得跟了進去,可別驚了肚子早產。
孫虎噗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還拉著身後一個同樣眼睛佈滿血絲的婦人一塊跪下,看著應當是他媳婦兒。
“花雲,國師,我小兒子,還,還能救嗎?”
“求…求神仙…救命。”婦人喉間的嗚咽聲極力壓抑著,聽得人更加悲痛。
花雲伸出兩手把兩人拉起來,風行已經上前仔細檢視男孩的腿。
“你兒子?怎麼回事?怎麼傷的這麼重?”
孫虎大手摸了把臉,擦掉眼裡的淚,卻是先對婦人道:“你先休息。”
“我不放心——”
孫虎將媳婦兒按到椅子上,按著她要起來的肩膀,嘶啞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照顧孩子滴水未沾,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放心,有我在,你先休息。”
婦人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懂事的花雨已經去拿碗給她衝糊糊,幸好熱水隨時都在灶上溫著。
孫虎見她坐住了,才對花雲道:“我小兒子,被歹人抓去了。我去救他,他被扔在地窖裡,歹人見逃不出去,喪盡天良,拿大石頭往地窖裡砸。他的腿,他的腿。。。我們那最高明的大夫也治不好,只說準備後事…我不死心,多好的孩子啊,哪能就這樣毀了…我和媳婦兒帶著孩子就來找你們了…”
風行皺著眉頭仔細看幾近被咋成肉餅的腿,不發一言。
孫虎舔舔乾裂的嘴唇:“國師,我兒子還有的救沒?能不能保住命?”
他已經不敢奢望能保住腿了。風行有神通,能讓花雷被挑斷的手筋再度長好,可是他兒子,連骨頭都被砸碎了,還怎麼長?
風行可惜道:“要是這會兒在皇宮,在我的‘坐騎’裡,連腿都能迅速治好,現在嘛…”
“如何?”孫虎聲音維持不住穩定:“命能保住嗎?”
風行看他一眼:“當然,保得住。”
“這就好,這就好,”孫虎再控制不住的淚水掉落,不停拿手去抹:“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就好。”
風行卻又搖頭。
孫虎心驚膽戰:“怎麼了?”
風行遺憾道:“就是這腿——”
“腿無妨,腿無妨,只要人活著就好。”戰場上下來缺胳膊少腿的老兵少嗎?只要活著一切就都有希望。
風行不滿瞪他:“讓我說完。這腿治起來有些麻煩,我得把骨頭經絡重塑,生肉長血,怕是得個把月。”
“啥?”孫虎傻了:“腿腿腿,腿能治好?”
孫虎媳婦也激動不已,跑過來,緊張盯著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