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去,年輕的帝國皇帝將雙唇輕輕印在了那光潔的額頭,無聲無息的絕對靜謐中,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在那一刻悄然滑落,落在了他身下那個少年囚犯的臉側。
……
當侍衛長伍德終於從腰痠背痛的睡夢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被值守的獄警慌忙拍著肩膀,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的侍衛長猛一激靈,挺直腰板,飛快站起!
“陛下!”看著剛剛從合金門中走出來的皇帝陛下,伍德心裡一個激靈。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更加濃厚的血絲密佈在眼睛裡,一夜之間,青青的胡茬已經在下巴上隱約泛起。
完全下意識地,伍德飛快地向著門裡望去。
緩緩合起的牢房門縫裡,角落的那張小鐵床上,那個瘦弱的身影安靜地躺著,正在睡熟。
驚鴻一瞥間,伍德清清楚楚看見了那張秀美睡顏上,秀氣如菱角的唇邊,是一抹恬然的笑意……
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伍德,忽然有那麼一霎的恍惚。呆呆地站在那裡,他有點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可怕的夢境。直到身邊的下屬不安地用力咳嗽了一聲,他才狠狠甩了甩頭,快步追上了前方的皇帝陛下。
踏出皇家一號監獄高牆的那一霎,初冬的陽光照向年輕的帝國皇帝,冰冷蒼白,沒有一點暖意。
寬闊的皇家宮邸群,三皇子蘭斯的居所內。
淺黃色的原木傢俱透著溫暖的色調,藍白相間的豪華織物點綴著窗幔和地毯,若有若無地顯示著單身男性皇族的寢宮特徵。
碩大無朋的整扇落地玻璃窗邊,灑進來的陽光雖然有些慘淡,但也給著窗邊帶來了類似溫室的效應。
三殿下蘭斯從早上開始,就靜坐在陽臺上,沒有按照日常的行程去財政部。一壺加了牛奶的上好紅茶冷了很久,早餐和中餐更是淺嘗即止,殿下也沒有任何叫人撤換的意思。
安靜的皇宮內,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樣,沒有什麼異常的響動,只有戰爭開戰以來的壓抑和沉悶。直到不遠處的一條大道上忽然駛過一隊沉默的車輛時,一直靜坐在那裡的年輕皇子,似乎才猛地渾身一震!
不由自主地疾立起身,他頎長挺拔的身體僵硬在那裡,透過透明的落地窗向那隊隱約穿行在林木遮掩中的車隊看去。倉促之間,順手打翻了手邊的描金玫瑰骨瓷茶杯。
“咣噹”一聲,暗紅色的紅茶傾翻在地,迅速染得潔白的仿古磚上一片汙漬,帶著不祥的視覺衝擊力。
遠遠地侯在客廳角落的侍女慌忙輕手輕腳跑過來,想要清理滿地的碎瓷片。怔怔看著遠處,蘭斯殿下的目光一直盯著那隊黑色的特殊車隊呼嘯開遠,駛向皇宮一隅的偏僻開闊地。
……皇傢俬家機甲演練場,將近十畝見方,地處皇宮東北角一隅。緊挨著皇宮最邊緣,這幾年異常熟悉的機甲訓練場所。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名臉熟的皇家侍衛在總管的帶領下小跑著走進客廳,這才放輕了腳步。
得到蘭斯的目光詢問,他才恭敬上前行禮:“三殿下,伍德侍衛長大人請我來問一句,三點鐘行刑,您是否真的不過去了?”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犯人已經帶到機甲演練場,格林老元帥和少數相關人等被允許觀看。”
靜靜地站在那裡,俊逸溫和的年輕皇子臉上,有著徹夜不眠的頹然痕跡。“還有……什麼人?”
“陛下寢宮原先服侍過犯人的那幾名侍女,還有維瑟老總管和格林元帥。”那名皇家侍衛低聲道,“沒別的人了。”
“……陛下呢?他到了嗎?”
侍衛搖了搖頭:“不,陛下大人已經早早吩咐過,他今天一天都會忙於公事,不來觀刑了。現在陛下大人正在開小型軍政會議。”
無言地站著,很久之後,蘭斯殿下才輕輕搖頭,聲音澀然地接近嘶啞:“你回去吧,告訴伍德,我也不去了。”
那裡是他們四個人的專屬之地,哥哥、澈蘇、梵重,還有他自己。那裡有哥哥和澈蘇日夜相對、連手訓練的蹤影,還有他和梵重之間唯一的、一個似是而非的吻。
似乎並沒在那裡留下什麼刻骨的記憶,可現在回想起來,那片空曠的機甲演練場卻如同最美的天堂,發生過的一顰一笑、鬥毆彆扭,都帶著令人發瘋的甜美。
揮手遣走了侍衛,他悠長嘆息一聲:“叫他進來吧。”
躬身退下,侍女很快從偏廳引進來一個個子不高的紅髮男人,紅腫著眼睛,烏糟糟的頭髮看上去沒怎麼梳理。
示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