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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陳競輕聲問你,他微微皺眉,有一種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遲鈍無措。
你仰頭看他,看到他清瘦的下頜緊繃的姿態。
他的體型偏瘦,這種骨骼撐起皮肉的感覺有的時候會讓你格外感受到他是這個時代的人,你幾乎能夠想到他七八十歲,長成皺巴巴的老爺爺的時候那種乾瘦又挺拔的模樣。老學究的氣質。
此時窗外人群帶著地方口音的呼喊,甚至牆壁上掛著的以後沒人會使用的掛曆都讓你茫然漂浮的靈魂迴歸到真實。
陳競的喉結從下往上看的時候十分明顯,他微微吞嚥,汗水在他脖頸處閃爍一小片光亮。
你有一點知道面對陳競時,那種侷促的收斂來自於哪裡了。他是個很認真的人。
在你的現代生活中,同齡的少年們開朗又活躍,相對應的,戀愛是一件非常輕鬆甜蜜的事,即使沒有美好的結局,也大都不會太過沉重。
在你所生活的村莊中,戀愛則又過於奢侈,人們往往以婚姻跳過它,又只看著腳下的土地和生命的延續。
而現在,你和陳競在談戀愛。你後知後覺地掰碎這件事。
陳競無疑是這個年代的人,他身上的時代印記太重,你每每因為那份你未曾觸碰的氣質靠近他,又因為那塵封的彷彿日光下舊書本無可逃避的灰塵而驚醒。
你看到陳競垂眼時纖長的眼睫下淺淺的陰影,你們在天然涼爽的低層辦公室裡沉默。
你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的指節無意識纏繞,像是面對一道解不開的難題。
陳競似乎覺察到你的糾結和煩躁,他的視線依舊落在你臉上,沒有催促你。
你來到這個時代後一直扮演著獨立自主的決策者角色,只要你看起來堅定且有主意,即使家人或者村裡的人認為你是個難以管教的怪胎,但也會因為你強硬的態度而放鬆約束。你彷彿一朵溫室的花兒突然紮根乾旱的草原,拼命豎立起葉片上的尖刺,告訴他人你是不好惹的。
你的父母,你的弟弟妹妹都知道你不一樣,你在一片汪洋花海中開出了孤獨的色彩。
指節被你用力勾纏得泛白,你看起來像是思考,但其實你大腦空空,什麼都沒有想進去。
這就導致你問出了按你的性格很少會問的事,“陳競,你喜歡我嗎?”
明明是顯而易見的答案。
你們之間你總是更為強勢的那個,憑藉陳競被人扔進河裡時渾身溼漉漉的落魄,是你伸出手臂把他拉上岸,憑藉他小心翼翼看你時你冷漠生硬的回應,憑藉他固執的情感和因為你的拒絕而延伸出的疼痛,以及你排列在物質生活之後的淺薄愛意。
你在陳競心口捅入尖刀的時候,你有沒有在自己心口開一刀呢。
你明明是同樣經受過高等教育的,甚至享受著更為優渥生活的女性,如果別人真的知曉你和陳競在一起也只會覺得你是個幸運的姑娘,攀上了你原本不應該得到的生活。
或許也會有人嘲笑陳競吧,笑話他下鄉卻真的和沒有文化的村姑在一起了。或是等待他終有一天厭煩你的模樣。
“我喜歡你。”陳競低頭,額頭抵上你的。
微涼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過來。
何止是並不遲疑的回答,甚至過於明確。陳競甚至並不簡單地用【喜歡】這個詞彙應答,他偏偏還要把你們連成一個句子。
【我喜歡你。】
你們之間又安靜下來。像是夏日期末考最後一門課程快要交卷的十秒鐘。
空氣悶熱,頭腦發脹,答案已經寫在捲紙上卻根本不知道正誤,所以一遍遍地看,但也在緊張的腦海中留不下痕跡。
外面的聲音依舊吵鬧,還未普及普通話的日常人們語調總能帶出一些上揚的意味,女知青們說話像是撒嬌。
你忽然聽到幾聲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砸在並不適合打球的水泥地上聲音格外響亮,甚至因為聲音過大而無法分辨是不是就在靠近的地方。
還有輕快的腳步聲。
無法分辨是誰的腳步,也無法分辨那個人是否在靠近這個辦公室。
你和陳競都聽到了這個聲音,陳競剛想直起身體,你卻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隔著薄薄的白襯衫能夠握到青年清瘦的骨骼和溫熱的體溫。
你抓著陳競手臂的手抖了抖,陰涼的辦公室你額角卻生出細小的汗液,你盯著陳競淺棕色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