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藉著黎明的熹微的晨光,可以看見一人盤坐在房屋中間一架高臺上,背對窗戶,彷彿一座雕像。
江川走到窗邊,將放置在那裡的燭臺點起,燭火剛剛燃起,就被從窗戶裡吹進來的冷風吹的七扭八歪,搖搖yù滅,江川想要關窗,但念及剛才的吩咐,只得將蠟燭尋了一個背風的地方放好,轉過頭來,正對那人,道:“先生,弟子回來了。”著端端正正跪下,行下禮去。
那人笑道:“乖徒兒起來,出去一趟回來學了不少禮數,看來還是我那師兄會調教徒兒。”
江川起得身來,仔細打量孫神醫,只見他還是那張胖乎乎的圓臉,白鬍子一翹一翹,xiao眼睛一閃一閃,與自己熟悉的樣子並分別,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笑道:“先生若是不喜歡,弟子以後儘自都能改回來。”
孫神醫哈哈大笑,道:“以後改不改的都所謂,反正我管不了你了。”
江川剛熨帖的心陡然一沉,只覺得話中透著不詳,目光在孫神醫身上一轉,皺眉道:“誰給你您的衣服,當真是胡鬧,張鈺呢?怎麼不在您身邊服shì?”只見那老者身上一件衣衫,不但簇新,而且是左衽,那都是蠻夷才有的穿法,或者是……
孫神醫哈哈一笑,道:“張鈺什麼的,不必理他。倒是老夫這件壽衣,你瞧怎麼樣?”
江川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道:“您什麼?”
孫神醫得意道:“老夫這一身壽衣,乃是新裁的,選的是最時興的樣式,海水藍的綢緞,五福捧壽的hua紋,正適合做老夫的裝裹。”
江川只覺得口中苦,道:“您……這是何意,那壽衣……是要死的人才穿的……”
孫神醫吹了一下鬍子,道:“怎麼得這般難聽,老夫一代高手,你應當用坐化二字。”
江川看著老者那與平時宛然二的神情,依舊戲謔的口ěn,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什麼話也不出來。
孫神醫卻不理會,捻鬚笑道:“我有兩件事,一好一壞,你先聽哪個?”
江川言,這時候他哪裡還得出話來,平時還算清晰地口才一時間全凝住了,咬著嘴bsp;孫神醫道:“先壞的,老夫大限將至,大概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江川猛地抬起頭,只見窗外天際的那一抹白光越來越明顯,太陽就要在地平線上升起,突然跳起來,把東邊那扇窗戶嚴嚴實實的關起來,拉上窗簾,道:“什麼太陽?今天陰天——不想見太陽,那就不要見。”
孫神醫笑道:“傻孩子,掩耳盜鈴的事是沒用的,人騙不過老天——還有好事呢,老夫死後,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你,老夫衣缽就由你來繼承。”
江川以袖掩面,渾身抖,那老者見了,訝道:“這樣天大的好事,你怎麼不樂呀?”
江川額上青筋暴起,一甩袖子,1ù出一張半分血色的臉,瞪著那老者,啞聲一字一字道:“我他媽樂得出來嗎,先生,都這個時候,您就別再您那些不可笑的玩笑了,弟子以前都是假裝好笑,其實……真***一點都不好笑。”著再也忍不住,淚水涔涔而下,嗚咽道:“您為什麼這麼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孫神醫怒道:“你沒有準備嗎?老夫纏綿病榻已然數月,張鈺那xiao蠢貨都覺了,天天出去聯絡新主子,按理你不應該沒現啊?嗯,是了,你去跟師兄學藝的時候,老夫的病還不怎麼明顯,你看不出來,啐——那是你學藝不精,這點xiao事都看不出來,還敢埋怨老夫,若不是老夫現在渾身力,早跳下來chou你了。今天晚上老夫精神特別好,掐指一算,必定是迴光返照,老夫好歹也是一時的人物,怎麼能死在g上,是以特意坐到桌子上,這般坐化,還像個樣子。”
江川慘笑道:“先生,當時我就過,您要是死了,最後爛的肯定是一張嘴。事到如今,你沒好話麼?”
那老者和樂的笑容第一次收斂起來,道:“罷罷罷,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夫一輩子沒做過好事,臨死也當幾句好話的,你去把我g頭的箱子拿過來。”
江川支撐起頭重腳輕的身子,來到那老者g頭,果然見枕邊端端正正放著一個xiao木盒,當下捧了過來。那老者從袖中伸出手來,只見一雙手浮腫不堪,指甲脫落,已不成形。他接過木盒,想要開啟,然而手指僵直,竟不能用力。江川上前幫忙,那老者一推他,沉下臉色,肅然道:“你跪下,聽我。”
江川一愣,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倒,低聲道:“是,先生。”
那老者終於開啟了木盒,從裡面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