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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不願意用舉報這一套來對付儲豐,不僅因為利用對手的短處來打擊對手是官場大忌,一旦東窗事發會被視為“政治”上有問題,還因為在他自己的內心裡,舉報這類事多少有點yīn謀的成分,在他的意識深處,他還是喜歡陽謀為上。
如同當初調查翁燦輝一事,即使到了最後關頭,他都沒有最終把手裡掌握的東西丟擲來,就是因為他不想與翁燦輝之流淪為同一類好使yīn招的人。
雖然參加工作以後,父親與他探討官場問題的時候,一再用自身教訓告訴他,要想做一名久經考驗的官員,必須要將陽謀與yīn謀合併為謀略,要訓練自己擁有一顆堅硬的、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困擾的心。
但是,他還是不能拋卻十幾年學校傳統教育在自己身上刻下的痕跡,他總是用各種信條制約著自己的行為,告誡自己有所為有所不為。
尤其,相比父親經常用到“官員”一詞,他更喜歡用“幹部”這個詞,他的觀念,始終不願意將自己的仕途與舊時代官員的仕途混為一談,唯有如此,他才會覺得活得有意義。
當激憤令他在陳運來面前做出打垮儲豐的決定時,他是的的確確扔開了一直以來套在自己身上的條框制約,完全以一個普通男人的立場,想要對一個傷害自己家人的對手採取行動。
整整一天,他把自己鎖在辦公室,任由滿室的煙霧包圍著自己。
長豐的經歷還歷歷在目,蘭芝又令他陷入了圍困。
離開長豐時,他曾經思考過在長豐的得失,他覺得自己是僥倖的,那樣一路走來居然沒有被打趴下,反而一步步升了上來。
他不相信自己能一直這麼幸運!
所以,他總在在總結長豐工作期間各方面的經驗與教訓,唯獨沒有總結過自己在仕途安身立命的經驗教訓。
這是因為他的經歷實在還太有限,有限到他時常認為根本不具備典型的總結價值,而且他一直很自信地認為,只要他把工作做好拿出成績就能打敗一切對手,瓦解一切不利因素。
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官場不是和平安祥的童話世界,它像其他任何地方的職場一樣,具備了有人就有是非紛爭的最大特點,如果不能很好地保護自己,他不但不能走得更遠,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連累家人、朋友受牽累,陳運來的致殘、雷雲謠的流產不育,就是活生生的教訓。
想至此,孟謹行忽然腦海劃過一道光亮,大有頓悟之感。
如果他不能讓自己在仕途走得更遠,又何來為民謀福祉實現理想的機會?
權力永遠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裡,要想讓權力發揮應有的價值空間,他除了不斷地令自己強大,站穩走穩每一步,幾乎不可能真正獲得掌握權力實施抱負的機會。
而要做到這一點,他必須要打破心的壁壘,擁有更完整的世界觀。
孟謹行輕輕吐出一口氣,走到窗前,開啟緊閉的窗戶,將滿室的煙霧放出去,同時抽動鼻翼深吸著窗外湧來的新鮮空氣。
“真好!”
他喃喃地說了一聲,像是在說新空氣給他帶來的舒爽,又像是在說放下心頭包袱帶來的輕鬆感。
第二天一上班,孟謹行就按陳運來最初的提議,提出休假。
唐浩明得知孟謹行要請假,雖然很不願意在這個當口放他,但考慮到國人都重子嗣,孟謹行生在官場幾乎不可能因妻子不育而離婚,此後面對的將是一生無後,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需要時間來撫平傷口。
而且,再有幾天就是chūn節假期,孟謹行休假無非就是不參與chūn節的一些慰問活動、值班等工作,倒不如就讓他休息一陣,調整一下心態。
儲豐知道這個訊息的態度就大為不同。
他一直在擔心孟謹行背後使壞報復,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的心理素質也不過如此,突遭變故之下,還是選擇逃避回家自個兒舔傷口去了。
這讓儲豐緊繃了兩天的神筋一下松馳下來,他第一次對孟謹行露出了和顏悅sè的表情,“你到蘭芝後一直馬不停蹄地工作,是該好好放鬆休息一下!放心,工作上的事大家都可以分擔。”
孟謹行豈會看不出儲豐隱藏在笑容背後的得意?又豈會聽不出他話的一語雙關?
所謂“大家都可以分擔”,就是告訴孟謹行,他在蘭芝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沒有他,蘭芝的天不會塌。
孟謹行告辭出來沒做任何停留,直接回縣招收拾行李後趕到醫院,與早已收拾停當的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