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已是正午時分。
順子安靜地坐在馬車上,低著頭看著手裡的賬本,他在仔細地核對這次到縣城來,貨物買賣和進出的賬目。大壯似乎有些無聊,嘴裡嚼著片樹葉,圍著馬車轉來轉去。他一會兒檢查貨物的打包和捆紮情況、一會兒拍拍馬頭、一會兒又梳梳馬鬃,又時不時地蹲下來望著不遠處的城門口,不知該幹些什麼。
不遠處的城門口。四個全副武裝的日本兵橫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兒,叉開雙腿,凶神惡煞一般地杵在城門的兩邊。城門口的中間,兩個吊兒郎當的漢奸偽軍來來回回地走著,狡黠的目光在過往的行人身上瞟來瞟去,似乎在尋找發財的機會。他們準備隨時盤剝這些苦難的行人。
在城門的旁邊又豎著一個高高的崗樓。崗樓中也站著一個日本兵,面前架著機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城門。
梁天機走出城門的時候,兩個偽軍一見,立刻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這不是梁先生麼,有日子沒見了。”
“這回來縣城,您老又發財了!”
“嘿嘿”
“二位兄弟辛苦!”梁天機微笑著向他們拱了拱手,算是還禮。頭一轉,看見大壯正蹲在不遠的地方向這邊看,於是向他招了招手。
“順子,快看,大哥來了。”大壯一見梁天機向他招手,立刻站了起來,用胳膊肘拐了拐正低頭看賬本的順子。
抬起頭來,看見梁天機與兩個偽軍寒暄,順子連忙放下賬本,從身旁的包袱中翻出兩盒哈德門香菸,然後快步地向城門口走了過去。
“軍軍爺好,一點小意思,請笑納!”順子恭敬地將香菸遞給了其中一個偽軍。那偽軍一見,頓時兩眼放光,趕緊接了過來,轉身向已經走了過去的梁天機高聲謝道:“梁先生謝謝啦!”
梁天機背對著他們,頭也不回地向大壯走了過去。
看見梁天機走過來,大壯立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解開了系在樹上的韁繩,牽著馬、調轉馬車,等梁天機和順子一到,三人便即離開縣城,返回永安鎮。
梁天機看見大壯此時已做好出發準備,便微微地擺了擺手。他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向大壯吩咐道:“大壯,收拾一下,回縣城,今天不回永安鎮了。”
“啊?大哥,你說啥?”大壯本來已做好返程的準備,聽見梁天機這麼一說,楞了一下,生怕自己聽錯了,趕緊回問了一句。可是,梁天機已經轉過身,又掉頭返回了城門,他要重新進到縣城裡。
大壯一看,知道問了也白問,趕緊牽著馬車緊跟在梁天機的身後。
這時,順子也剛剛打點好那兩個偽軍。轉過身,卻猛然看到梁天機又向他這邊走了過來。他剛才為了應付偽軍而堆起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當著偽軍和日本兵的面,順子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決不會貿然開口問梁天機。他偷偷地瞄了一下跟在後面、牽著馬車的大壯,看到大壯也一臉茫然。他也只能稍稍地向後退了半步,待得梁天機從他旁邊經過以後,再與大壯一起並行,默默地跟在後面。
兄弟三人又重新進了縣城。
城門口的兩個偽軍此時正討好地把香菸遞給日本兵。看見梁天機兄弟又倒了回來,雖然也帶有一絲不解,但仍然忙不迭地轉過身來向梁天機點頭哈腰打招呼。梁天機仍然微笑著點頭還禮。
重回客棧。
一進屋,順子立刻向門外看了看,然後手腳麻利地將門輕輕地帶了過來。他一邊守在門背後,一邊看著已落座的梁天機,又時刻豎著耳朵警惕地監聽著門外的動靜。
因為順子心細,所以他總是承擔望風的任務。
大壯則走到梁天機的身邊,垂手而立,隨時聽候差遣和吩咐。
此刻,順子和大壯既疑惑又緊張,兩個人面面相覷。能讓大哥神色如此凝重的事,自然不會是小事。但什麼事能讓大哥今天如此反常?
“難道與那個算命先生有關麼?”兄弟二人雖心照不宣,但也不敢多問。
“別緊張,順子、大壯,你倆都過來坐下”。可能梁天機已經意識到他今天的不同尋常,讓這倆兄弟感到緊張了,於是便微笑著招呼他倆。
待得兄弟二人分別落座,梁天機這才慢慢地說道:“也許你倆都知道了,今天憲兵隊門口出現了一個算卦的人,他可能是那邊派來的。”
“那邊”對於也頗有江湖經驗的兄弟二人來說,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順子和大壯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說話,繼續看著梁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