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課極為生動,介紹詩歌的時代背景如述自己的親身經歷,介紹詩人生平如講自己熟識朋友的趣事逸聞,分析內容形式又如詩人在談自己的創作體會。

聞一多講唐詩是聯大叫座的課。如果說朱自清沉靜似水,聞一多則熱烈如火。他原來就是詩人,對唐詩的理解,其見解和感受有別於其他學者。聞一多最讚賞五言絕句,認為五言絕句是唐詩中的精品,二十個字就是二十個仙人,容不得一個濫竽充數。汪曾祺說:“能夠像聞一多先生那樣講唐詩的,並世無第二人。因為聞先生既是詩人,又是畫家,而且對西方美術十分了解,因此能將詩與畫聯絡起來講解,給學生開闢了一個新境界。”他講唐詩,不蹈襲前人一語。講晚唐詩和後期印象派的畫一起講,特別講到“點畫派”。中國用比較文學的方法講唐詩的,聞一多當為第一人。

1939年5月25日,聞一多講《詩經·采薇》,他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是千古名句,寫出士兵戰時的痛苦,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他講時還摸著抗戰開始時留下的鬍子,流露出無限的感慨。

聞一多講《古代神話與傳說》吸引了工學院的學生,他們穿過昆明城,從拓東路趕來聽,昆中北院大教室裡裡外外都是人。他把自己在整張毛邊紙上手繪的伏羲女媧圖釘在黑板上,相當繁瑣的考證,講得有聲有色,非常吸引人。

聞一多西南聯大的學生李凌後來回憶,聞一多講《楚辭》有一個特點,他往往等天黑下來的黃昏,在教室之外,點個香爐,拿個菸斗,然後開始念《楚辭》的名句。《楚辭》很複雜,但句子很優雅。每逢講一些悲痛的詞句時,學過戲劇的聞一多總能朗誦得特別感人。而且因為聞一多每次講課都有新的內容,所以很多人趕著來旁聽,儘管這樣沒有學分。

聞一多特別欣賞初唐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在他的《宮體詩的自贖》一文中,曾把這首詩評價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這首詩有濃厚的唯美傾向,卻帶有幾分人生幻滅、虛無頹唐的意味。讓我們看到他作為民主鬥士金剛怒目的另外一面。何兆武認為:“聞先生的思想主潮早年和晚年是一以貫之的,本質上還是個詩人,對美有特別的感受,而且從始到終是一包熱情,一生未曾改變過。”

唐詩中有這樣空靈唯美的詩意,有人生幻滅的虛無感,更重要的是,唐詩中的人間疾苦更能引起聞一多的感觸。聞一多經常跟李凌和他的同學們說起這樣的事情,說完以後就講唐詩,講杜甫的三吏三別。他憤怒地說:“為什麼隔了一千多年了中國的事還是這樣悲慘,比那時候還不如?”李凌和他們同學還因此有這樣一個作業“給蔣委員長的一封公開信”,令李凌記憶深刻。

聯大中文系讀書報告不重抄書,而重有無獨創性的見解。有的可以說是怪論。有一個學生交了一篇關於李賀詩歌的閱讀報告(汪曾祺代作)給聞一多,說別人的詩都是在白底子上畫畫,李賀的詩是在黑底子上畫畫,所以顏色特別濃烈,大為聞一多激賞。

聞一多的課程之所以吸引人,一方面是其學識淵博,見解獨到,分析精闢;另一方面則是他的人格魅力,疾惡如仇,詩人和鬥士的雙重身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年輕學子。聞一多在思想轉變之前,還有濃厚的名士派頭。他在清華大學講楚辭一開頭總是“痛飲酒熟讀《離騷》,方稱名士”。他上課,抽菸。上他的課的學生,也抽。

聞一多家書中的柔情

1938年1月,聞一多接到時在漢口任國民黨政府###次長的顧毓琇的邀請,邀請他到戰時教育問題研究委員會工作,這個機構是作為最高當局的諮詢機構。聞一多拒絕,他不願做官,也不願離開清華。在這個問題上,聞一多夫人高孝貞和他不一致,她要求丈夫做官,在漢口並能照顧家。聞一多離開家時,心情不愉快。2月,當局已經決定將長沙臨時大學遷往昆明。2月15日,聞一多寫了一封家書,信中寫道:“這裡,清華、北大、南開三個學校的教職員,不下數百人,誰不拋開妻子跟著學校跑?連以前打算離校,或已經離校的,現在也回來一起去了。”

在這封信中,聞一多提到自己離開家時的情形,那種別妻離子的愁腸百轉,今天讀來仍令人動容:“那天動身的時候,他們(孩子)都睡著了,我想如果不叫醒他們,說我走了,恐怕他們第二天起來,不看見我,心裡失望,所以我把他們一一叫醒,跟他說我走了,叫他再睡。但是叫到小弟,話沒有說完,喉嚨管硬了,說不出來,所以大妹沒有叫,實在是不能叫……出了一生的門,現在更不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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