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聰慧無倫,使我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徹底慘敗,花如雪心服口服!但方今武林各派,歧見日深,尤其對你師傅表面畏之甚深,暗裡恨之甚切。據我們這片刻傾談觀察所得,小兄弟靈性雖高,做性大強,故在江湖行走,難免險厄極多,艱危迭至,那面‘紅雲蛛絲網’,防身攻敵,妙用無窮,務須善為珍藏,不要輕易失去才好!”
夏天翔謝過教益,便與南宮浩縱回舟中,花如雪金蚊長索一收,揮手示意,依舊編袂臨風地位立江邊,目送他們所乘的小舟,破浪乘流,順勢飛瀉。
兩岸猿聲,一路清景,南宮浩把夏天翔送出三峽,到了宜昌,因自己尚有要事,遂與他互道珍重而別。
夏天翔年輕喜事,並因與南宮浩相交頗稱投契,一旦分袂,也未免微覺黯然,信步走上一家酒樓,憑欄買醉。
因夏天翔登樓之際,時已不早,樓中除他以外,只有一位黃衫酒客猶在獨對杯盤,流連未去。
此人虯髯如戟,相貌在威猛之中略帶瀟灑,尤其一對炯炯的眼神,開闔之間,隱蘊精芒,夏天翔與他目光微對,不覺一驚,暗想江湖中哪來這多異人,自己一路所經,已夠新鮮,難道在這宜昌酒樓,又有奇遇?
越是好奇,目光便越是老向這位虯髯黃衫酒客看去,由他桌上業已堆起的不少空壺空碗,便可見此人酒量飯量均非等閒。夏天翔不禁心頭一動,想起“薔薇使者”曾經囑咐自己沿途尋訪一位江湖經驗極豐而行蹤無定的“天涯酒俠”慕無優,或可向其請教出自己與她匆匆一面便告懷念難釋,騎青馬,著玄衫,使吳鉤劍或跨虎籃的姑娘的姓名宗派。
此人酒量既好,相貌又如此不凡,會不會就是“天涯酒俠”慕無憂?被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地,誤打誤撞,撞個正著。
夏天翔越想越對,越看越像,竟忍耐不住,起身走過,見那虯髯黃衫酒客手邊放著一柄湘妃竹骨折扇,遂搭汕說道:“尊扇甚雅,能否見借一觀?”
虯髯黃衫客怪眼一翻,向夏天翔說道:“少年人說話,越爽直越好,你想看扇子,便儘管拿去,這等文謅謅、酸溜溜的樣兒,多麼討厭!”
夏天翔平素對人向不客氣,今天是因心中懷疑這位虯髯黃衫酒客可能就是“天涯酒俠”慕無憂,自己少時還有要事相求,所以才特別文文雅雅地客套兩句。誰知居然碰了這大一個釘子,遂沒好氣地取過那柄湘妃竹骨折扇,“刷”的展開,心想叫看就看,既然不識抬舉,自己又何必對牛彈琴,白費氣力?
誰知摺扇才一開啟,夏天翔神色又變。
原來扇上一面畫的是幾竿墨竹,蒼勁脫俗,筆意高絕,另一面則龍飛風舞地寫著辛棄疾的“西江月”道:“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扇尾並鐫有一方硃紅小印,赫然正是“天涯酒俠”四字。
夏天翔目注虯髯黃衫酒客,含笑問道:“老前輩就是‘天涯酒俠’慕無憂慕老前輩?”
虯髯黃衫酒客搖頭答道:“我不是慕無優,慕無憂如今大概正在優到無可奈何,四面受敵之下。”
夏天翔還以為對方故意推託,方自一指那顆硃紅小印,虯髯黃衫客又復瞪他一眼,冷冷說道:“小娃兒怎的如此羅嗦?這又不是我的印章,我的印章在幾竿墨竹那面。”
夏天翔這才知道這扇上字跡,雖是“天涯酒俠”慕無憂所書,但另一面的墨竹,卻是這虯髯黃衫客所書。
翻轉看時,果然也鈴有兩顆小小的印章,印文一朱一白,朱文字學鐘鼎,鐫的是“殷勤理舊狂”,白文則系小篆,辨出是“狂之又狂”四字。
夏天翔弄不清楚這“殷勤理舊狂”及“狂之又狂”兩方小印,是何人印章,只因聽出“天涯酒俠”慕無憂似有險難,遂關懷頗切地問道:“在下夏天翔,請教慕無憂老前輩現在何處?”
虯髯黃衫酒客哼了一聲答道:“慕無憂除了眼皮寬、肚皮大、能喝酒、愛說話以外,別無所長,你苦苦追問他的下落作甚?”
夏天翔劍眉微挑,朗然答道:“在下一來想向幕無憂老前輩請教一樁小事,二來慕老前輩是位名聲極好的前輩江湖奇俠,既在四面受敵之下,理應設法略盡綿力,幫助他分優解愁。”
虯髯黃衫酒客聞言,眼中突然射出兩道亮如閃電的炯炯奇光,略注夏天翔,“哈哈”一笑說道:“連我都在拈杯無計,你還能替他分憂解愁?”
夏天翔聽出虯髯黃衫酒客的這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