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北門荷花市場碼頭上船,櫓船穿過古老北京著名的景觀“銀錠 橋”,正是日落時分。夕陽下的什剎海有些朦朧,將暮未暮的黃昏為它披上了幾分淡淡的傷感和憂鬱。船行什剎海後海,遊人點起蠟燭紙河燈放入水中,燈浮水面沿船尾浮動,忽明忽暗燦爛一片。
“這會兒的什剎海讓我想起一位法國女作家的一句話。”羽明輕聲說道。
“什麼話?!”楚天愜意地斜靠在船尾,幽然地問。
“我走進一家咖啡館,在唱機盒裡投下20法郎,點一支在戛納聽過的樂曲,平添5分鐘的憂鬱。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絡,可這句話就是在心上徘徊不去。”
“喂!你說別人看見我們倆這樣會怎麼想?!”楚天並未直接回應羽明的話,而是自己又開了一篇。
“我們倆怎樣了?”羽明疑惑。
“嗨,你說怎樣?兩大男人,租一條船,在黃昏的什剎海放河燈,說悄悄話。就這樣!”
“你呀!”羽明忍不住笑了,“那還用說,肯定以為咱倆是同性戀呢。誰又能想到,我們其實……”羽明說到這裡打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輕嘆了一聲。
“我們其實是情敵,深愛著同一個女孩子,對不對?”楚天接著羽明的話說道。
“我就說閩喬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不會沒有理由。男人就該像你這樣,坦蕩蕩!”
“她對你念念不忘難道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愛和恨都不是無緣無故的,都需要理由的。我知道你在她心目中的 位置和分量,一直都知道。”說到這裡楚天坐正了身子,凝望著水面發起呆來。
“楚天,我……”
“羽明,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楚天也輕嘆了一聲,“我明知道她對你用情很深,她的心一直很矛盾很痛苦,可是我卻始終不說要放開她,而是死死地霸著她。你說我自私也好,狹隘也罷,反正我過去沒放,現在不放,將來也不會放。因為我同樣能感受到她對我的真心,還因為我堅信她跟著我要比跟著你幸福。我也不用細說這中間的緣故,你是研究生畢業,是律師,想必比我更清楚。愛情是幸福婚姻的必要條件,但卻不是充分條件,沒有愛情的婚姻一定不幸福,可是隻有愛情的婚姻也未必就會幸福。還有就是愛情它不是一種禮物,是不能夠拿來在朋友之間相互轉讓贈與的。我既然認定了她,我就會無怨無悔地守護她。”
暮色漸濃,水面上,霓虹燈影倒映成彩練,如鬼魅的笑,又似溫柔的陷阱。聽著楚天說的那些話,忘著水面上的波光粼粼的彩練,羽明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嘆了口氣,“楚天,你誤會了,我今天約你出來不是向你下戰書的,我更不會再向幾年前那樣跟你說什麼公平競爭之類的蠢話。我要離開北京了,確切地說我們全家都要離開北京了。是我這幾天才決定的,我爸因為身體的原因在我出院之後就已經退休了。我媽又老是那個樣子,我想去廣州工作,把他們二老一起帶到廣州去養老。尤其是我媽,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裡了,舊宅裡到處都是妹妹的影子,她忘不掉,也甩不開。我想換換環境對她也許會好些吧。”
聽了羽明這話,楚天吃驚地看著他,試圖去分辨他臉上的表情,可是船上光線不是很好,在或明或暗的光影的掩映中羽明的神態看上去有些撲塑迷離。
“閩喬知道你要走嗎?”楚天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嘶啞。
“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她,我不想早早地就讓她感受離別的傷感。”
楚天沒有說話,船裡很靜,不遠處的另外一隻船上的遊人似乎興致很高,在齊聲地哼唱著一首什麼歌,伴著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想聽我說實話嗎?”沉默了半晌之後,楚天開口說道。
“當然想,你說吧!”
“我說我捨不得也不忍心你這樣離開北京你信嗎?”
“我信!”
“有時候我真是感到很困惑,你說人到底是怎樣的動物?不瞞你說,你生病住院的時候,我心急如焚,害怕你出事,擔心你的安危。可是當我看見閩喬為你流了那麼多的淚,我的心裡卻又嫉妒得發瘋,那種心情真的是無法用語言形容,恨不得自己也生那個病,也躺到病床上去,然後看著她為我掉眼淚。後來再想想,心裡頭就覺得慚愧。我愛她,卻在那樣的時候想著如何去折磨她,你說我還是個男人嗎?!”
“這和男人不男人的沒有關係,男人也是人,有七情六慾,有人性的弱點。我當初的感受還不是一樣,嫉妒你嫉妒得發瘋,只要閩喬提到你的名字我的心都像被刀割的一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