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澉浦,夥計們還是習慣老式的方法。
黃宣自己心裡有筆賬,並不太擔心有人耍滑,只是請蔣益升幫忙看著,自己就信步走了出去,他不耐煩這些繁瑣而具體的工作,想要認真的看看這個轉折中的時代,順便看看有沒有天外飛財砸在身前身後。
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洛林提供的資料完全可以帶來成百上千倍的利潤,但不知是因為黃宣的許可權問題,還是洛林所掌握的基地能力問題,洛林只答應讓他在這裡留3天時間,而且不能保證他回到家中可以節省多少時間,也許是一天以後,也許是三天以後,如此一來,黃宣也不敢多留。
看著洛林交給自己的資料,黃宣多少有些感慨。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一個靈感爆發的時代,剛剛經過了科技進步、經濟危機、世界大戰的人們有著無數的情感想要抒發,而抒發所帶來的成果則被後世無數的收藏家所迷戀。
但幸與不幸的是,或許正是因為爆發的緣故,太多的資訊令當代的人們應接不暇,他們中的更多並未在有生之年得到重視。凡高生前唯一賣掉的一副畫是《紅色葡萄園》,據說還是別人看在他弟弟提奧的情份上,所以當他得知自己的作品被賣了400法郎以後,高興的對提奧說:“您相信嗎?我的畫在我死後,至少可以賣到500法郎。”然而,令所有人預想不到的是,在他去世100週年後,他的畫作《插著14朵向日葵的花瓶》竟被拍賣到4800萬美元,是當時有史以來西方油畫的價格之最。
1890年,凡高飲彈自盡,37年後的1927年,1萬美元也幾乎足以買下凡高的所有作品,再過上70年,這些作品的總值足以讓任何人的名字進入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可惜的是,黃宣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搜羅他們。
不僅僅是凡高,這個時代的畫家們——也許是整個時代的畫家——生前很少得意,其藝術品的價格自然也變化萬千,畢加索、馬列維奇、亨利?盧梭,區區百年,僅僅就金錢而言,其價格增長不啻百倍,很少有什麼投資能夠有更高的收益了。
不過,黃宣感慨的原因與藝術家們的生活毫無干係,他只是遺憾自己沒有時間去巴黎看上一看,買上幾捲回家,依現在的交通條件,即便去一趟上海北京也是麻煩的緊,若非如此,原本也可以去找找齊白石,徐悲鴻,說起來,後者似乎四月份的時候方才回國,正是索取畫作的上好時間。
一切都是時間惹的禍。黃宣又忍不住感慨了一番,他不能買一幅成品回家,那樣會與已經存在的畫作產生衝突,而若是要求某位畫家為自己再畫上兩幅新鮮的,這似乎又非以三天時間所能完成的,甚至於想要蒐羅幾幅已經散佚的畫作,也不能如願。他嘆了口氣,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
“不知這位小哥因何嘆氣呢?”身側一人突然發話,嚇了黃宣一跳。
此刻晌午剛過,碼頭工人們正赤裸著上身,舞動著油亮的臂膀為晚飯打拼,一聲聲號子遠遠的傳來,黃宣定定神,面前此人留著一副美髯,鬚髮黝黑,身上是上好的綢緞質料,並不算老年,但氣質卻顯的著實蒼老。
“都是些小事。”黃宣心裡想,這可不是小事。他心裡滴血,若是能販運上一批鉅作回去,只怕自己要一躍成為黃家三代子孫裡最富裕的了,那時候想買跑車買跑車,想買遊艇買遊艇,喜歡玩遊戲可以買個遊戲公司……
眼前之人哪知道黃宣的想法,狀似瀟灑的捋了捋鬍鬚,道:“小哥可是姓黃?”
“不錯。”黃宣睜大眼睛,“你是?”
可惜同樣的動作在一個15歲的少年身上難有他叔伯的威勢,對方笑吟吟的道:“老夫周樹茗。聽聞澉浦近日來了一位小老闆,載有糧食千石,故而前來。”
“哦?”
“不知黃老闆可否勻些給敝號?”周樹茗並未因為黃宣的年級而有所輕視,事實上,這個年代,有無數的軍閥政客於亂世牟利,其子孫親友更是耳目觸手,黃宣的年紀正好可以有一個勢力鼎盛的老子,澉浦雖是小鎮,他卻見過不少這般子弟。
黃宣有些拘謹的笑了笑,他還不太習慣在自己沒準備好的情況下談生意,或者說,他還不太習慣在沒有排練好的情況下表演做生意的戲碼,雖然如此,他還是隱蔽的掃視了一圈碼頭,以免突然衝出一群彪形大漢。
碼頭上號子聲依然,黃宣為自己的電影情節有些好笑,轉回了視線保持著笑容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若是斜橋米鋪的關係,老夫還有些面子,黃公子無須顧慮。”周樹茗的稱呼一連三遍,黃宣有些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