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望著她,突然醒悟:其實他也不曾懂她的心,不曾試著正視她的這份情。為何,人總是在失去某樣事物時,才發現它其實是有著獨一無二的意義的!
悽婉的笑,含淚的眸,這纖弱的人兒呵,是那麼執著地守著心中一份最真的情感整整十年!
他呆呆地望著她,心中突然一痛,唇角湧出縷縷殷紅的血。她見了,再也忍不住地嗚咽一聲,張開雙臂猛地抱住他,吻去他唇邊的血,泣道:“答應我,往後少喝些酒好嗎?好嗎……”
他眼眶微紅,再也狠不下心去拒絕這份真誠無私的關懷,終於點了頭,抬手幫她擦去淚水,“往後,別再哭了。”語聲是微顫的沙啞。
他給不了她所想要的幸福,愛與不愛,總是不能勉強的。他只盼,她能忘了他,不再為他傷心落淚。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卻笑開了,“我把聖劍令給了情夢,她向我承諾‘令在人在,令失人亡’。她這麼說,我就寬心了。”
他沉默片刻,長嘆,“雁影,我的心是殘缺的,裝不下這麼一個好姑娘。”
話落,他默默轉身,走了。是追著情夢去的。
念搖知道,令在誰身上,他就會追著誰去。幫持令者達成一個心願,取回聖劍令,這是他唯一一樁未了的心願。
情夢的心願是什麼?他不知道。
能否順利地取回聖劍令?他也不知道。
自己以後將要面對什麼?他更不知道。
前途茫茫……
看他走遠了,念搖伸手推了推已成木偶狀的万俟無知。
經她這麼一推,万俟無知猛地醒過神,火燒屁股似的蹦了起來,指著遠去的那個背影,吃吃道:“雁影,他他他是……”
“噓。”念搖豎起食指點在他的唇上,笑道,“知哥哥,帶我離開這兒,好嗎?
万俟無知痴望著她的笑臉,愣愣地點頭。
她把船篙塞到他手裡,回到船內,抱起了琵琶。
悠悠琵琶聲中,金色畫舫漸去漸遠……
第5章(1)
從念搖那裡意外收穫了一件無價之寶,情夢心裡那個高興勁呵,一路上合不攏嘴,直笑到揚州城內。
走在大街上,她看著每一位路人、每一張臉都分外可親,連人家屋簷斜垂的半塊碎瓦,她都瞅著很是好看,那喜悅的心情就像毛娃兒討著生平第一粒糖果,含在嘴裡直甜到了心窩窩。
曾經號令了無數武林人士的聖劍令呵,此刻就在她身上!
假如是在六年前,她持有這枚令符,就可以親眼目睹“不敗神話”的風采。
六年前,葉飄搖正值雙十年華,她卻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娃,如若真在那時,兩人見了面,他會不會只摸摸她的頭,然後誇她一句“小妹妹好乖”之類的話?
想到這裡,情夢“撲哧”笑出了聲。
見她一個人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冒出“哧哧”一陣笑,路人都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樣打量著她。
接收到行人怪異的目光,她忙收了笑,裝得沒事兒似的逛到一處賣簪花的攤子前,順手就撈起一面銅鏡照照自個兒的臉,果然是滿面春風,喜上眉梢呵。
賣簪花的小姑娘見這“書生”捧著鏡子喜滋滋地笑,她打一寒顫,結結巴巴地問:“公、公子,您要買簪花?”
看到小姑娘一臉見了鬼似的模樣,情夢這才記起自個兒是變了裝的,一個儒雅書生捧著鏡子發痴,成何體統?她忙把鏡子掛回人家的攤架上。
剛把這面銅鏡往上掛,她卻在鏡中看到一個身影:頭髮蓬亂、衣衫襤褸、走起路來還半垂著頭,不正是那個臭酒鬼嗎?
她霍地轉身,那酒鬼果然就在離她十步之遙的地方站著。
看到他,她的腦海裡不禁回憶起今早衝他丟鞋的一幕,臉上的笑容僵凝了一下,忙裝作沒看見他似的一轉身,邁開腳步急走一陣,忽又停下來回眸望去,見那酒鬼仍陰魂不散地尾隨於後,她又加快步伐往前走,那酒鬼仍緊跟著她。
她走得快時,他也走得快。
她放緩了腳步,他就慢吞吞地跟著。
這樣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停下腳步,拿眼直直地瞅著他。
見她停下來了,他也沒再上前,仍與她隔了十步之遙的距離站著。
眉梢兒微挑,她邁開腳步衝他直直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不溫不火地問:“跟著我做什麼?”
他卻低頭看著她的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