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衣。
妹妹以為他又要來說親事,面色不豫地嗆了他兩句,“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要臉?我都說不嫁了,你討不到媳婦也別硬賴我!”
祝春風理都不理,連瞄也沒瞄上一眼,腳下未停地掠過她走人。
臨走前,他想到什麼又繞了回來,問:“明天,讓阿孃來?”
她笑回:“這麼急著討媳婦啊?”
他沒頂嘴,任她笑話,拉她的手握了握,轉過身,這回真走了。
陸想雲才關上門,對上後頭妹妹難看的臉色。
“我說過我不嫁他,誰允許你這樣自作主張——”
“我嫁,閉上你的嘴,陸想衣,往後見了你姐夫,說話客氣些。”她鮮少對妹妹這般不假辭色,實在是這想衣太不像話!
從小寵著,沒讓她吃上一點苦,寵得都不懂人情事理了,她究竟有什麼資格自恃優越,恣意地瞧輕他人、羞辱他人?就因為那副比別人好看些的皮囊?
或許真要哪天吃了苦頭、受到教訓了,才能學會長大、懂得尊重。
陸想雲進屋之後,與父親懇談了一番,表明意願。
陸慶祥本還有意勸退,要她不必屈就,了不起就當個背信忘義的小人,受全村唾罵罷了,是她再三強調一點也不覺委屈,她是心甘情願要嫁祝春風。
爹的承諾既已出口,她身為人子,自當承擔。
她不管旁人怎麼看,這男人樸實無華、純淨無偽的性情,極其珍貴,要她用一輩子去疼惜他、照顧他,值得。
另一方面,她多少也看得出來,爹對葛家開出的聘金禮單頗動心,有意要接受。
葛世民的為人,她已盡到告知義務,爹卻看人家家世好,結了親家走出去也風光,想衣那頭也勸不退,既是如此,她也就不便再多說什麼了。
尊長仍在,沒她作主的餘地。
隔日,她讓父親在家中等著,祝春風依約前來,與媒婆及春水嬸談妥了禮單及婚聘事宜,定下婚娶日期。
日子很趕,陸想雲結束休假,回城裡頭復工時便打算辭了工作,回村子裡專心籌備婚事一婚後,全心照拂阿風的生活。
其實,這趟回來前,她便已口頭請辭,有意要回家來幫爹爹打理果園,如此一來,倒像是天註定的,一樁接著一樁,來得巧。
也好,與那裡斷得乾乾淨淨,從此便是祝家婦,過往一切,再也不去回顧。
離開村子那日,阿風特地起了個大早,送她到村子口。
兩人口頭約定了再回來的日子,說好處理完這裡的事,就回村子裡,上花轎嫁他。
阿風性子直,常有人欺他憨傻,隨口唬咔他,因此她會把所有的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沒有模糊。
豈料他竟樁樁件件都記在心上了,約定回村子的那一天,他已在珍繡坊外頭候著,拋下所有的事情,趕來接她回家。
她頗意外。“怎麼來了?”
“送你回家……不能、不能反悔……”
他把她那日的戲言當真了?怕不來接她回家,她就會反悔不嫁?
這人,怎傻得這般可愛?竟將她的每一句話照單全收、全然依從。
“我哪有那麼蠻不講理?”她笑出聲來,伸手笑鬧地揉亂他的發。
他動也沒動,乖乖任她玩。
“你來得早了,我還沒去買糕,等會兒一塊兒去?”
“好。”
她正要將手交到他掌間,倉促而凌亂的腳步聲由裡頭傳來,男人神色微慌,喊了她。“雲兒!”
她一頓,才剛起的好心情,全數湮滅。
她低聲要他再等一會兒,而後回眸,斂了笑。“我們一旁說。”
祝春風站在一旁,她要他等,他就安安靜靜地等,有幾回,過大的音量傳了過來,她不知道他耳力極好,聽得見。
那男人,衣冠楚楚,相貌生得極好,此刻卻亂了方寸,溫文不再。
“你我之間,從無承諾,我為何不能嫁?”
“我說過會給你交代的,你怎麼就不能再等等?”
“我等三年了,結果呢?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再怎麼等都不會有結果的,除非我願共事一夫。”
“那就——”
“不可能,我早早就說了,我不在乎家世門風,但必得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你做不到,就早早斷了,對你我都好。”
男人痛楚地閉了閉眼,“你為何非得如此倔,就不能為我讓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