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高卓滿不在乎地說:“既然是他青山峰自己強行來把人要回去的,實話實說就行,何須交代。”
徐岷玉的體質太不穩定,說得不好聽點,就像個定時炸.彈似的,當年要不是他正好有求于徐清川,還真不會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當年剛接手的時候,翁高卓便認真琢磨過讓人呆到幾歲再送回去比較合適。眼下唐明黛主動來把人要回去,倒是替他省了不少功夫。
倒是那個唐明黛……
“聽你的意思,她是想自己在青山峰上設立教習院,自己教徒弟?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把人接回去?”
賈永安一愣,這他倒是真沒想過。
不過想想似乎也有跡可循。
至於為什麼要把人接回去……
“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理解錯了,但當時她說……”賈永安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說?”
翁高卓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就連不遠處一直沒說話的那位白衣青年也投來了目光。
“說我們教得太差,耽誤了他們峰的學生。”賈永安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們的表情,一邊在斟酌拱火的措辭。
“她還說,等到五個月後宗門大比的時候,青山峰的弟子會把我們西姜峰的小弟子打得落花流水。”
“我好心勸她,她卻倒打一耙,說是我們西姜峰沒本事,不懂得什麼叫因材施教,朽木亦可雕。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當長老。
賈永安的話還沒說完,翁高卓手裡的茶杯已經捏出了裂痕,一副即將爆發的樣子,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卻插進來另一道聲音。
“因材施教,朽木亦可雕?”他不疾不徐地重複了一遍,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喃喃自語。
翁高卓手上動作微頓,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尊大佛,於是又很快冷靜下來。
但他一時半會兒猜不透對方的想法,只能試探地問:“尊者怎麼看?可是也覺得不妥?”
“不。”白衣青年搖頭。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低下頭,修長的手指緩慢拂過琴絃,像是在打量什麼,又像是在透過琴絃追憶過往。
很快,一串斷斷續續的雜音從他指間流出,不連貫,甚至談不上音律,卻又夾雜著一股磅礴的靈力,讓人不自覺地置身於玄妙之中。
賈永安暈暈乎乎地聽了小半曲,某一個瞬間卻猛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尊者或許是個音修。
就像天下劍修多如牛毛,但要論正統還得看劍宗一樣,整個修仙界以樂入道的人不在少數,但最有影響力的,還屬雲夢大澤之上的妙音門。
相傳妙音門的老祖宗原是一名逃難的伶人,被人追殺至雲夢大澤時,僥倖用音律破開了障氣,進入雲夢澤腹地逃過一劫。
從那以後,妙音門人便在雲夢大澤中過上了深居簡出的生活,但即便是這樣,仍然有一些天才的光輝是雲夢大澤的障氣所遮擋不住的。
比如曾在大荒獸潮中以琴護城、扭轉乾坤的了真尊者謝驚安。
面對□□的魔獸,彼時還籍籍無名的他隻身一人立於城門之上,僅憑一架古樸的瑤琴便築起通天屏障。
琴音繞樑三日不絕,硬生生地將一座必破的凡人小城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三日後,援兵抵達,他悄然離去,如來時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至此,了真尊者的名號才在中洲傳開,並引發一陣習樂狂潮。
但遺憾的是,由於妙音門人向來低調,關於謝驚安此人,外界的訊息少之又少。
除了“妙音門長老”的身份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師從何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修煉的,只知道在他離開雲夢澤進入塵世的時候,早已進入了化神境。
在修煉艱難的末法時代,單單“化神”二字已是令無數人仰望的存在。
賈永安原以為像對方這樣大道已成的尊者會為唐明黛這種無腦激進而不負責的行為所不恥。
在他看來,修行完全是自己的事,能走多遠全憑個人本事,師長不過是個引路人而已,弟子無緣大道,與師長又有什麼關係?
賈永安心想:“師者,傳道授業解惑。除此之外,便應與‘師’無關。”
明明這麼多弟子都上的同一堂課,師從同一個人,為何其他人便能學好?而有些人卻跟不上?
究其原因,還是弟子本身悟性不足,無法參透大道玄妙,與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