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說:“你為什麼要求見我?”
“我很榮幸,將軍。”克雷格說,“感謝您答應見我,使我有機會為去年的事向您當面表示感謝。”
“那不值一提,你不會就為這事吧。”卡納里斯的聲音又微弱,又沙啞。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在桌上亂動一氣,把東西搬來搬去,把一隻玻璃天鵝到處亂移,彷彿那是一隻棋子。他的神志模糊,心不在焉,精神不集中。
“我是有事想請您幫忙。”克雷格坐得筆直,馬上切入正題。“我現在的工作,我想您知道。威廉·凱撒物理研究院裡有位愛德華·斯特恩教授,他是‘鈾俱樂部’的重要成員之一,他希望能夠參加10天后在科隆召開的學術會議,我也認為這次他必須參加。但問題是……”
“問題是:斯特恩教授是猶太人。”
塞普爾——卡納里斯的小獵狗用鼻子嗅著走進屋子,爪子在打蠟地板上使勁亂刨。卡納里斯歇斯底里地笑著。他的眼光好象特別弱,可是當他伸手抓起塞普爾,把狗舉起來,放在大腿上時,他的眼光炯炯有神。他垂下胳膊,兩手在狗的耳朵後面撓著。
“奇怪,學院裡現在還有猶太人?”
“因為斯特恩教授一直受著實驗室主任卡爾·馮 ·魏茲澤克教授的保護。”
“魏茲澤克?外交部副部長的公子?”
“是的。”
“聽說他搞得很不錯。”卡納里斯的語氣中隱含著一絲輕蔑。
“是這樣。在之前,所有的相關會議都是魏茲澤克教授代為參加。”克雷格有意停頓了一下,讓這句話在卡納里斯腦子裡起作用。
“主要的科研人員不直接參加學術會議是各相關學科的研究不配合, ‘具有決定性的武器’的研製進展緩慢的主要原因之一。我的工作就是要協調這一切,加快研製進度。所以,我來請您幫忙,給斯特恩教授開具一張特別通行證,有效期為三天。這樣他就能夠親自參加科隆的會議了。”
“為什麼不找蓋世太保,這些事歸他們管。”
“他們每天都在想著把斯特恩教授帶走。”
“你的要求過分了,中尉。你知道,理論上我是不能做這事的。”
“那要看從哪個角度去考慮了。”克雷格知道卡納里斯鄙視納粹的反猶政策。
卡納里斯把塞普爾從大腿上拿起來,放到地板上。“你很大膽,年輕人,但是我不得不考慮後果,你能保證斯特恩教授不會趁機逃跑嗎?”
“不能,將軍。斯特恩教授38年沒走;39年、 40年也沒走;但我不能保證他41年不逃走。這些科學家不是逃走的,而是被我們逼走的。僅僅38年一年,就有2000多位科學家被逼離開德國,其中有超過20位諾貝爾獎得主。這是我們巨大的損失,卻是人類的幸運,這些天才的頭腦是全世界的財富,不管他們在哪兒,都比進集中營好。”
“你給了我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動機呢?你為什麼要做這件事?別告訴我是出於你的工作熱情,這已經超出了工作熱情的範圍。而我又為什麼要幫你呢?這是違反規定的,是犯法。”
“我很驚奇,上將,在這幢大樓裡,唯一的法律就是您。”
到目前為止,克雷格還沒有開始扮演小人的角色,那是因為他知道卡納里斯喜歡像他自己那樣沉靜、守紀律、出身高貴和有工資以外收入的正統的威廉式的人物。但是現在,卡納里斯開始逼他了。克雷格從懷裡掏出那隻*絨口袋,翹起身,把口袋順著辦公桌面,推到卡納里斯面前。
卡納里斯看了一眼克雷格,拿起口袋,拉開袋口的繫繩,把裡面的東西抖露到桌上。那是三顆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鑽石,在昏暗的辦公室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確實是一個合理的動機。”
卡納里斯慢條斯理地把三顆鑽石一一放回絲絨口袋,把袋口重新系緊。他讓小口袋留在桌上,身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很愜意。
過了一會兒,他用一種近乎嘲弄的表情看著克雷格,突然說: “你騙不了我,中尉。”
克雷格嚇了一跳。
“你想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看破紅塵,唯利是圖又膽大妄為的無賴。你確實膽大妄為,還很沉著,但你的眼神過於正直,你的言談前後矛盾,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
克雷格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只能直愣愣地盯著眼前這個小老頭。
“你這樣做可能出於多種動機:為了這邊;或是那邊。”卡納里斯咕嚕著,“當然,也可能是為自己,但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