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三件禮物呢?”
“那我也準備了。”
“是什麼?快給我看。”
“你只要兩件,所以這件禮物就不給你了。”
“就算不給,看看總行吧。再說你不給我,打算給誰?”她真急了,就像一個被嬌慣壞了的小姑娘。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第三件禮物,是一個球形的荷蘭乳酪。他舉著乳酪,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要三件禮物,這也是你的。可現在,我打算把它送給瑪莎。你有意見嗎?”
她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好啊,你尋我開心,我不理你了。”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可是樂開了花。
他們喝著香檳,開著玩笑,他說著這趟旅行中的趣事,她講醫院裡的黃色笑話。不知不覺香檳已經喝完了,她眼神迷離,面頰通紅。
“不早了,該睡覺了,我送你回房吧。”
在她臥室門口,她又親了他。“今兒晚上真開心,你回來了真好。”
“我說……”他欲言又止。
她等了一會兒,可他說不出來。“我明白,一切都不要當真,你放心吧。”
她進去了,門關上了。他還站在那兒,並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可到底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他也搞不清楚。
三十二、重逢
時斷時續的大雪已經下了幾天了,除了這片銀色,柏林幾乎找不到一絲聖誕的感覺,而今這漫天飛舞的雪花更讓人感到悽慘、陰冷。內容枯燥的報紙上看不到什麼關於戰爭的好訊息。商店的櫥窗裡擺著五光十色的各種用具、衣服、玩具、酒和食品,人們愁眉苦臉地在風雪中匆忙地走著。天空黑沉沉的,櫥窗裡誘人的展覽品他們連瞧都不瞧。這些東西實際上全都是不賣的。當克雷格步行回家的時候,天漸漸黑了,開始了燈火管制。他聽到從窗簾後面透出來的低沉的聖誕節歌聲。他可以想象到柏林居民慶祝聖誕節的情景:在燈光很暗的房間裡,穿著大衣,坐在掛著發光的金屬條的樅樹周圍,喝點淡啤酒,吃點土豆和鹹鯖魚。
克雷格按了門鈴,在門廊的腳墊上擦掉靴子上的泥水,拍掉身上的雪花。
“您回來了,先生。聖誕快樂!”來開門的是老維力。
“聖誕快樂!”克雷格脫下大衣,交給老維力,一邊脫手套,一邊問: “都來了嗎?”
“都來了,先生。您是最晚的。將軍、小姐,馮·弗克先生一家,還有您的朋友,他們都在等您。”老維力接過克雷格的手套和軍帽。
自從當年,漢斯的父親為救馮·伯克勒將軍而因傷致殘以後,每年的聖誕夜,兩家人都會在一起共進晚餐,這已經是二十年的傳統了。今天晚上,將軍和夫人照例邀請了馮·弗克先生和夫人,還有從巴黎回來過聖誕的漢斯。除了他們,克雷格不記得還有其它人,如果是自己的朋友,那就只能是……
因為燃煤短缺,這個冬天屋子裡大多數房間都不開暖氣。平時,將軍不在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廚房用餐,那裡比較暖和。今天是平安夜,晚餐就改在餐廳了。
克雷格穿過冰冷的門廳,徑直走向餐廳。
他剛要推門,門自動開了,同時傳來一個宏亮的聲音:“啊哈!阿里克斯!你終於回來了。” 果然是喬伊·羅傑上尉,不,現在已經是少校了。他穿著海軍漂亮的藍色制服,臉颳得乾乾淨淨,一頭捲曲的金髮也梳得整整齊齊。他一把握住克雷格的手,端詳了有兩秒鐘,然後緊緊地擁抱他。
“天哪,喬伊,真是你。見到你真太好了。”
“我也是,”喬伊讚許地點著頭,“乖乖,卡拉說,你現在是國防軍中尉了,可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
“你不也,已經是少校了,恭喜你!”
克雷格向餐廳掃了一眼,餐桌上餐具已經擺放停當:白底碎花的邁森瓷餐盤上,紅色的餐巾套著松枝做的餐巾扣;旁邊是擦拭得閃閃發亮的純銀餐具;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把餐桌中央一排紅蠟燭的火焰映照成無數顆星星。而在餐廳靠窗的那頭已經豎起一顆兩米多高的聖誕樹,卡爾森和漢斯正在樹下忙著。
我都把這事忘了。克雷格有些愧疚。一個星期以來,他幾乎天天都對卡爾森說:“別急,我明天到花園裡砍棵樹來就行了。”可每天他回家時,天都已經黑了,屋外沒有一絲亮光,根本不可能再砍什麼樹了。
卡爾森自然不會為這怪他,她現在正處於一種孩童般的興奮中。
克雷格過去親她,她抬起頭,紅了臉,羞怯地笑笑,又忙著把裝飾物掛到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