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如既往隨著父母去了義大利的那不勒斯,我敢發誓下飛機的那一刻是我這一年多來感覺最棒的時刻。
極遠處,那不勒斯灣的海水映著日光,熠熠發光,像是金子般耀眼。
整齊窄小的街道,忽高忽低依山而建的道路,兩旁的住宅並不太新甚至斑駁地落了顏色。時不時飛奔而過的少年,靈巧穿行的野貓,男人與女人高聲的叫嚷,以及那空氣裡充斥的烤披薩香味以及現煮的咖啡的味道,在地中海強烈的陽光的包裹下,這些東西美好得讓人眷戀。
凌亂而又親切,這就是我記憶中的那不勒斯。
穿過主街,繞了好幾條小巷,我們一家終於到了位於偏北方的一棟獨立的兩層樓小建築。外祖父和外祖母經營著一家咖啡館,這是他們主要的生計來源。
下午兩點多的光景,生意不鹹不淡,顧客三三兩兩地坐在店堂喝著咖啡看著報紙,悠閒得讓人嫉妒。
剛剛推開木製的店門,伴隨著銅鈴聲傳來的就是外祖父母的尖叫,外祖母高舉著手裡攥成一卷的報紙追著外祖父穿過整個店堂。
“外祖父。”我對著突然竄到眼前的外祖父並不覺得有多驚訝,畢竟貓捉老鼠的遊戲是外祖父母間的每日例常活動。
“哦!海倫,我的小心肝!哦,我的小公主維多利亞!”外祖父顯得很激動,他分別擁抱親吻了我和母親,然後又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岡薩羅!”外祖母一路追了出來。
“哦!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救救你們可憐的老岡薩羅吧!”外祖父一聽見外祖母的聲音立刻可憐兮兮地躲到了母親的身後。
“你又幹了什麼?”我退後一步湊到外祖父身邊小聲問道。
“上帝知道,我只是少收了一個小姐的錢而已。”外祖父清了清嗓子,然後義正言辭地說,“身為騎士,我怎麼可以為難一個可憐的小姐?”
哦!我就知道!
我忍不住朝外祖父翻了個白眼,這個義大利老頭總是固執地遵循著中世紀騎士的規則。
“即使這個小姐,已經在你的店裡白吃白喝近一個月了麼?”外祖母咬牙切齒,她眼疾手快一把擰住了外祖父的耳朵將他拎了起來。
“哦!不!”外祖父哀嚎著,但是不得不跟著外祖母的腳步。
“我的小甜心海倫,還有維多利亞,你們自己先上樓好麼?你知道,我已經為你們整理好了房間。儘管,我現在就想跟你們好好聊聊,但是……”外祖母一邊拎著外祖父上樓一邊回頭朝我溫和地笑著,“你知道我先得跟你的外祖父解決一些事情。”
父親俯身將我抱在懷裡然後跟著母親上樓,他笑著說,“每次看都覺得不可思議,岡薩羅的脾氣真是太好了。”父親並不懂義大利語,在他眼裡只有一個可憐兮兮的老男人和一個盛氣凌人的老女人。
“你懂什麼?!”母親回頭瞪了父親一眼,她高高地翹起尖尖的下巴,不乏自豪地說,“這才是騎士的愛情。”
見父親疑惑地看著我,我好心地補充,“對於一個騎士來說,一個女人足夠作為他的終身追逐的信仰。外祖母就是外祖父的信仰,她是他心裡最高貴的公主,騎士永遠不能違抗自己的公主。”
就像中世紀騎士的愛情,包含著效忠的觀念,從不追求平等。
“海倫!海倫!我的小心肝快點起床了!”
祖父的聲音打擾了我的好夢。要知道我昨天下午跑去跟那班那不勒斯的老朋友們踢沙灘足球,好久沒有像樣運動過的我像是被拆了骨頭,軟綿綿地已經站不直了。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讓我多睡一會兒吧!”我哀求著拉緊被子,仍不捨得睜開眼睛。
“今天可是星期天,我的小海倫,你再不起床我們就得錯過彌撒了!”外祖父從不會輕易放棄,他總是會在最後時刻毫不留情地將我從被單裡挖出來。
完成儀式再回到外祖父的那間小咖啡館,我已經餓得要虛脫,彌撒上領的那點麵包和葡萄酒根本不夠塞牙縫。
“外祖母,我要吃炸飯糰還有海鮮披薩!”一進屋子,我就朝著廚房的方向高喊。
“海倫!”外祖父臉色陰沉地盯著我,他舉起手晃了晃手裡的十字架默不作聲地提醒著我,你這麼做該讓你的先輩多麼傷心,子孫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祖先的血脈。
“好吧……我知道。”我嘟囔著從衣領裡拎出來我的那個十字架,跟著外祖父踏上樓梯。
在閣樓上,是一間窄小得堪堪能讓一個成年人直起身子不至於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