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讓甄文謙激動萬分,他伸手想去夠她,卻發現她的笑容不是給他的。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是穆連瀟的身影……
甄文謙驚醒過來,撐坐起身,瞪著眼睛直喘氣。
沒有月光沒有繁星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遠遠的,他聽見打更的聲音,此時正是三更。
他頹然倒下身去,這個夢境實在糟心透了!
從前甄文婷說他嫌棄杜雲蘿性子不好,說杜雲蘿出落得跟神仙似的,捧著聖旨要入侯府,他彼時煩躁歸煩躁,卻與今日不同。
今日,他見到了那位定遠侯府的世子。
穆連瀟就這麼出現在了邢御醫的家門口,讓所有人都意外不已。
甄文謙暗暗觀察了他,也留意到了他和杜雲蘿的動靜,看到穆連瀟安撫杜雲蘿,看到杜雲蘿對穆連瀟露出笑容。
即便隔著帷帽,他也看清了那個燦然笑容。
和他夢裡的笑容一樣。
不用甄文謙自慚形穢,人人都看得出來,穆連瀟比他出色。
以前還有些介懷的侯老太太在見到穆連瀟後,那份滿意和喜悅就寫在了臉上,他的父親亦是如此,穆連瀟把邢御醫給帶回來了,甄子琒就覺得這人是千般好萬般好了。
甄文謙聽甄文淵說,二房裡對這位未來的表姑爺也很喜歡,都認為雲蘿是尋了個好丈夫、好婆家。
連府中下人們都在談論這位出身不凡又沒有半點架子的世子。
這些話語落在甄文謙耳朵裡,讓他格外尷尬,別人誇讚穆連瀟,就等於是在貶低他甄文謙,他不是一個好丈夫,甄家也不算一個好婆家了。
甄文謙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慶幸今日甄文婷沒有見到穆連瀟,若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說他呢……
他又想起了去年的事情。
怎麼就因為甄文婷的幾句話,因為幾口酒,他就做出了那等事情來?
身上有那麼一個汙點,他根本抬不起頭,不管杜雲蘿往後日子好壞,不管他甄文謙往後又如何如何,這個汙點會一直跟著他,壓在他的背上。
這種感覺,真的糟透了。
前院裡,邢御醫費勁地轉著輪椅到了院子裡。
夜幕中,一人從廊下緩步出來,對他施了一禮,正是雲棲。
邢御醫道:“你倒是準時。”
雲棲笑了:“您老人家定的時間,奴才哪裡敢耽擱。”
邢御醫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世子是好意,不過我大把年紀,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看這甄家是厚道人家,我治好他家老太爺,他們不會虧待了我和寧哥兒。
我尋你來,是有事體請你們世子幫忙,我攢了一輩子的銀子,不想便宜了那個賊婆娘,我告訴你地方,你去取。”
雲棲自是應下,末了道:“您的腿……”
“徹底廢了,不用折騰了,”邢御醫苦笑,“一雙腿和一條命,芝麻丟了就丟了,我好歹抱住了西瓜。”
雲棲問起邢御醫經過,本以為他不會說,沒想到邢御醫還是說了。
邢御醫的兒子前兩年沒了,寧哥兒的娘沒提改嫁,邢御醫還是挺滿意的。
可慢慢的,他就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兒媳偷人了。
半個月前,叫邢御醫撞破,那姦夫落荒而逃,邢御醫追趕時摔斷了腿。
本來好好養,也不至於如此,可寧哥兒的娘見事情敗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邢御醫關在破屋子裡,只給一點吃食,逼問他家中銀子的下落。
邢御醫知道,寧哥兒的娘捨不得寧哥兒,她要帶著兒子改嫁,少不得要多收攏些銀子,免得寧哥兒往後受大罪。
邢御醫不說,寧哥兒的娘把家裡都翻了個底朝天了,還是沒翻出來,還要讓寧哥兒伺候這老不死的,她氣都要氣昏過去了。
而邢御醫,受傷之後又遭此罪過,身體沒有徹底垮掉是因為他忽悠著寧哥兒給他偷拿了些吃食。
原本以為撐一天算一天,誰知柳暗花明,他竟然脫離險境了。
“這般品行不端,我不會把寧哥兒教給她撫養。”邢御醫忿忿,偷人還可以說是一時鬼迷心竅,可要害死他,就是徹頭徹尾的黑心腸了。
雲棲聽完,暗暗想,難怪那婦人一聽說要送她到衙門就傻了,只偷人這一條,就能要了她的命。
“您老人家放心,只要銀子還在,奴才就給您一文不少地拿回來。”雲棲道。
邢御醫低聲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