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張嘴,剛說了一個字,整個腹部就攪了起來,她喉頭一滾,雙手捂住了唇,側過身趴在羅漢床沿乾嘔了起來。
穆連瀟叫她嚇了一跳,一面順著她的脊柱,一面喚了錦蕊。
錦蕊就守在門口,聽見聲音趕忙跑了進來。
杜雲蘿嘔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
錦蕊倒了盞茶,杜雲蘿就著穆連瀟的手,含著水漱了口。
“每日裡都吐?”穆連瀟箍著她的腰,柔聲問她。
杜雲蘿抬眸看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中滿滿都是擔憂和心疼,她低聲道:“大伯孃說,剛懷上的時候就是如此的。
每個人症狀都不相同,有厲害的也有不厲害的,我這還算好的,再厲害些的也有。
我大姐懷意姐兒的時候,也是一個勁地吐。
照常來說,再過一個月這樣,就沒事了。”
穆連瀟知道杜雲蘿是在安慰她。
明明是那麼愛撒嬌的性子,就因為他不能日夜陪著她,怕他擔心,還反過來寬慰他。
穆連瀟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讓杜雲蘿躺在他的腿上,半垂著眼簾與她說話:“每天吃些什麼?”
杜雲蘿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晶亮眸子直直望著近在咫尺的穆連瀟,雙手捏著穆連瀟的手掌把玩。
“變著花樣吃,最近不想吃甜的了,就讓廚娘做了些鹹口的點心。
隔壁衚衕裡有個大娘自個兒磨豆腐賣,我嘗過一回,又滑又香,沒有半點豆腥味,她賣的豆漿也好喝,我這幾天早上都喝。
昨兒個下午,大伯孃送了條魚過來,烤著吃了……”
杜雲蘿細細說著,穆連瀟就在身邊,她的心思便一點一點定了下來。
思緒一轉開,也不覺得肚子裡難受了。
錦蕊垂手站在簾子邊聽著,鼻子發酸,她狠狠吸了一口氣,把眼淚忍了回去。
她貼身伺候杜雲蘿,最是曉得主子的狀況。
別看杜雲蘿說得輕巧,實際上哪有這麼輕便?
廚房裡變著花樣來,並非是為了不重樣,而是杜雲蘿的胃口變得快。
洪金寶家的說了,孕中的婦人就是這般麻煩,並不是婦人愛折騰人,而是肚子裡的小主子折騰。
若非如此,杜雲蘿怎麼能短短的時間裡就瘦下去了呢。
這該死的孕吐,早早過去了才好。
穆連瀟認真聽著,又與杜雲蘿說了些山峪關的趣事。
西洋鍾打了點,杜雲蘿便要錦蕊擺桌。
桌上各式各樣菜餚,什麼口味的都有。
許是杜雲蘿心情不錯的緣故,這頓飯吃得挺舒心的,也是這些日子來她吃得最飽的一頓了。
飯後,兩人稍稍在後院裡走動消食,隨後便靠在床上說話。
油燈未吹,穆連瀟的手從杜雲蘿的中衣裡探了進去,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肚子,來回撫了撫。
杜雲蘿輕聲笑了:“還沒圓起來呢。”
穆連瀟在她的唇上啄了啄:“不著急。”
“今年臘月裡,大抵是不能回京了。”杜雲蘿算給穆連瀟聽,“明年二月裡臨盆,大伯孃說,還是不要來回折騰為好,等生下來出了月子,差不多就是三月裡了。”
穆連瀟應了一聲,這個狀況他心中也有數。
杜雲蘿的肚子要緊,沒辦法回京過年,想來吳老太君和周氏都能體諒。
待來年生下孩子,幼童哪裡受得了這路上車馬顛簸,路途短些也就罷了,要回京城,還是養個半年一年的再做打算。
“我若敢讓你大著肚子回京,祖母和母親能讓我去跪祠堂。”穆連瀟笑著與杜雲蘿道,“嫡長房嫡長孫,可半點不能馬虎。”
杜雲蘿勾著穆連瀟的脖子笑了。
她暫且不想回去,大著肚子,亦或是抱著稚子回京,無疑是給了二房下手的機會。
雖然能逼得他們露出狐狸尾巴,但杜雲蘿不想拿自己、拿孩子去算計二房。
穆連瀟在宣城待了兩日,又匆匆忙忙趕回山峪關去了。
杜雲蘿好吃好喝了兩日,穆連瀟走後,她雖還會孕吐,但卻不似之前那般厲害,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錦蕊畫了不少花樣。
鯉魚戲水、虎虎生風、善財童子,都是小孩兒們常用的。
洪金寶家的連連誇讚,杜雲蘿便選了一幅繡來打發時間。
轉眼入了八月。
桂樹衚衕因多種桂樹而得名,秋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