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起身,拍了拍衣襬上的泥土印子,不疾不徐出了竹林。
穆堂的後事交由青連寺來置辦。
聽聞後山的空明師父坐化,知客僧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眼眸之中滿是憐憫。
離開青連山,回到桐城之中的驛館裡,杜雲蘿和莊珂便前後迎了上來。
莊珂很是關切,趕忙問道:“那位大師可有說什麼?”
話音一落,見穆連康和穆連瀟具是神色凝重,莊珂下意識地看向杜雲蘿。
杜雲蘿與莊珂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撲通撲通直跳。
穆堂這些年一個字都不說,穆連瀟已經習慣穆堂的沉默了,若這一次穆堂依舊咬緊牙關,穆連瀟遺憾之餘,更多的應當是坦然。
而現在,杜雲蘿在穆連瀟的眼底讀到了沉重。
穆連康拉著莊珂先走了,杜雲蘿扶著穆連瀟進了屋子,讓他在榻子上躺下。
錦蕊去了外頭守著,屋裡留下他們夫妻兩人。
杜雲蘿坐在榻子邊,斟酌著道:“空明大師說了些什麼?”
穆連瀟抿唇,他握住了杜雲蘿的手,包裹在掌心裡,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
杜雲蘿轉眸看著穆連瀟。
即便穆連瀟半闔著眼簾,杜雲蘿無法再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什麼,可穆連瀟的情緒依舊透過指腹的動作傳達出來。
疲乏,內心裡透出來的疲憊不堪。
“穆堂坐化了。”良久,穆連瀟沉沉道。
杜雲蘿怔住了,她難以置信,身子都不由發僵,顫聲道:“什麼時候的事?”
是在穆連瀟他們抵達前,還是在那之後?
死前穆堂有沒有吐露真言?
前塵往事證據難尋,若沒有穆堂這個當事人,難道要把希望壓在穆連康的恢復上嗎?
穆連瀟嗓音澀澀,道:“在我和大哥的面前,了斷了心願。
雲蘿,他說了很多,有一些是我們之前猜到過的,有一些,我全然不知。
原來,在背地裡,為了爵位,我的二叔父竟然那般喪心病狂!”
杜雲蘿的心重重地,如擂鼓一般,跳動了一下,而後猛得一陣加快,快得幾乎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她聽見了什麼?
穆堂說了很多穆連瀟不知道的事情,而那些事情被穆連瀟稱之為喪心病狂。
莫非,穆堂還清楚老侯爺和穆元策兄弟的死?
倒吸了一口涼氣,壓住了心中的急切,她沒有催促穆連瀟,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穆連瀟說得極慢,時不時停頓。
那些舊事親耳聽一遍,和現在複述一遍,感覺截然不同。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穆連瀟的胸口發悶,沉甸甸的。
杜雲蘿認真聽著,穆連瀟這一趟的收穫遠比她想象得要多。
不僅僅是穆連康失蹤的真相,還有她一直想要讓穆連瀟知道,卻沒有證據無法開口的老侯爺父子戰死的真相。
事情一下子就跟脫韁了的野馬一樣崩騰,它的蹄子蹬踏之處,揚起陣陣塵土,連那已經被踩嚴實的舊土都被踢鬆了,露出土層下的白骨來。
杜雲蘿原本以為,她應該高興的,起碼內心深處,會有一層雀躍。
那些**裸的血腥往事,不用由她親自給穆連瀟揭開,而穆堂的身份和經歷,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這對杜雲蘿是一件好事,只是現在,她半點歡欣不起來。
穆連瀟的痛苦和壓力,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無論內心是多麼堅強、果敢的一個人,在面對這樣的背叛和仇恨時,一樣無法坦然處之。
她的世子不是冷血冷情之人,他的熱情和善良,此刻會讓他痛苦難言。
雖然他能走出來,他也不得不走來,卻是需要一些時間。
嗓子發酸,杜雲蘿的眼中氤氳一片,她替穆連瀟心痛。
穆連瀟緩緩睜開了眼睛,沉沉湛湛望著眼含淚光的杜雲蘿,道:“雲蘿,你猜到了多少?”(未完待續。)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吐露
杜雲蘿的身子一晃,連脖子都僵硬了。
穆連瀟說的是“她知道多少”,是他已經猜到,她知道的遠比他多嗎?
杜雲蘿下意識地用舌尖舔了舔下唇,笑容訕訕。
穆連瀟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中,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昨日在甄府裡,邢御醫對著杜雲蘿說過“深宅大